朱由检不知从哪里得到消息,听说孙传庭和杨一儁是朋友关系,于是再次暴跳如雷,他一口咬定孙传庭称病“显属欺罔”,并认为杨一儁是在包庇友人,遂将这两个怨种同时革职,一起打包投进了诏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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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父与袁公,乃是同科,万历四十七年,在京师有过一面之缘,一起在午门观刑。你提袁公作甚?”
孙世瑞不再卖关子:“爹,孩儿问你,许你多少兵马,多久可以平定李闯?”
“为父没空和你闲扯!”
“爹,待会儿天子召见,必定问你这个,你难道不知?”
孙传庭不耐烦道:“精兵五千,粮草足够,半年便可荡平流贼。”
孙世瑞笑道:“傅宗龙,丁启瑞、汪乔年统率数万秦军,皆不是李闯对手,左良玉被吓得望风而逃。父亲您只要五千兵马,真能平定贼寇?”
“当年袁督师平台召对,信誓旦旦保证五年平辽,结果两年不到,就把皇太极平到了北京城下,最后自己落得个千刀万剐,爹,殷鉴不远啊。”
见孙传庭眼神不断变化,孙世瑞趁热打铁道:
“目下朝廷无人可用,才让父亲去送死!去中原和李自成拼杀,朝廷都没钱粮,去了陕西就有钱粮吗?到时只怕不仅救不了开封,连潼关都要丢····三秦形胜之地,南割楚蜀,东连豫冀,西界番戎,北抵沙漠,幅员万里,内列八府,外控三边,各有封守,一旦有失,后果不堪设想!”(注释1)
“父亲,您的结局,怕比袁崇焕更惨啊。”
孙传庭怒道:“满嘴油腔滑调,你想考秀才啊!”
“为父入狱前,让你应付科考,博取个功名,你看看你,读的都是什么歪书!一肚子歪理!三年时光,都让你虚度了!”
他望着儿子,恨铁不成钢道:“袁公之事,不是一两句就能说清的。你不好好读书,胡思乱想什么!”
孙世瑞故意激道:“可是坊间都说袁崇焕是鞑子奸细,勾结黄太吉……”
孙传庭勃然大怒:“坊间?哪个坊间!是京城那些纨绔子弟之间吧!”
“己巳年,圣上初登大宝,操切急躁,以为辽事旦夕可定。袁公守若不说五年平辽,便要回岭南赋闲了!”
“大丈夫立于天地之间,岂能碌碌无为!太上有立德,其次有立功,其次有立言,虽久不废,此之谓不朽!”
“袁公不务虚名,埋头实干,单骑阅塞,请缨守关,营建宁远,构筑关宁,恃坚城利炮,指挥得宜,连挫奴酋,最后却落得个千刀万剐、身败名裂的下场。为何?只因当年得罪了项城伯一众勋贵!你一黄口小儿,懂得些什么!我大明朝从不缺做事的大才,缺的只是迎合上意、勾心斗角的奸佞,便如杨嗣昌那贼····”
孙传庭滔滔不绝,将三年牢狱之灾积累的一腔怒火,一股脑都发泄了出来。
孙世瑞没什么家国情怀,对杨嗣昌和父亲的矛盾了解不多,对袁崇焕到底是什么人物也不感兴趣。
只是,他不能眼睁睁看着孙传庭去陕西送死。即便要和李自成交锋,也须朝廷给予更大的筹码。
“李自成兵强马壮,今非昔比。爹,你若不信,这里有孩儿整理的塘报。我还带了个家丁,从关中来的,他可以告诉你李闯····”
孙世瑞掏出一叠塘报,不由分说塞了过去。
孙传庭看也不看,一把甩开。
“当年在南原,我把李自成几万大军打得只剩一十八骑,仓皇逃入商洛山中!非是为父夸口,要说围剿流贼,除了洪督师,谁敢说比为父厉害!”
孙世瑞前世也算半个明粉,听父亲提起南原之战,忍不住问道:“爹,我在家读您的奏疏书信,从没见您提起过南原之战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