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突发的不忍,让他迟迟没有动静。
蜚发出了询问的声音,它断断续续的低嚎,只有在刑修的耳朵里才变成了语言:“君上,我已经准备好了。”
刑修抬眼看它,沉默了数秒,终于开口:“虽然这法子是我所提,你若是不愿,我必不会强迫你。”
蜚以头触地,缓缓道来:“君上,我世世为蜚,只为预告异变天灾;世间本无处容我,所幸得君上和季腾援手,苟全性命。我本祸兽,无法全于人世,唯有长留阴阳道。既然如此,这魂魄和肉身何足惜哉?请以我魂魄为阴阳道文寄托,以我身体为季腾魂魄承载,我自愿身魂分裂,并无反悔。”
季腾微微颔首,蜚虽为兽类,却明事理通人情,应该能成为一个很好的总司刑吧。
是的,这是刑修思考再三得出的最好方法。
阴阳道文,不可再寄于善变的人魂之内;兽魂强韧,而本性坚定,或者是更好的选择。
正在身边的蜚,成为了首选。
原因有二。
其一,魂魄洗字,殊为痛苦,总司刑之叛归根结底就源于此。
而蜚就不同了。
它为祸兽异端,罪在其魂而不在其身。它的魂魄与世间万事万物都阴阳相冲,因而所到之处水竭草枯,无法相容于世,然而却正方便寄放象征万事万物的阴阳道文。可以想像,以往魂魄寄文,就像用丝绢容墨,要颜色尽出,不分丝洗字不可。然而以此不相容之载体寄文,就如同用油纸盛墨,虽然包裹,但绝不相容,若有需要,倾倒而出即可。甚至不需要经受魂魄洗字之苦,即可往复寄文,岂不上上之选?
其二,总司刑之叛,也因其法术修为高深,为祸更深。然而蜚的兽魂根骨蒙昧,难有高深法术修为,而且它在人间无法存活,只能在阴阳道保全性命。就算逃往人间,它遇水则涸遇草木皆枯,也难以隐藏行踪,用来寄存阴阳道文最稳妥不过。
而且,最重要的一点。
一旦它生魂被取出寄文,要兽身何用?
而这兽身,就连与万事万物都相冲的兽魂都可以暂时容纳,可见其包容性之强。那么,用来作为破碎魂魄的再生容器,不是更好么?
刑修不想让季腾转世,他太清楚了,一旦转世,魂魄重生入某个家庭,季腾将和以往一样,和某些人有了千丝万缕的联系,留下永远的感情烙印。
刑修不愿意这样。季腾心中有他大哥,有其他一些人,他可以容忍,因为这正是季腾之所以为季腾。然而若是送出去让他再和新的一些人建立起关系,他不愿意。
然而破碎的魂魄若不转生,终是不合天地之理。
只有在人世受自然之气的熏染,破碎的魂魄才能正确弥合,回复到最初的模样,变得完整健康。就像初生的羔羊,若是抱在怀里,它只会畸形成长,只有放入草原,才能正常地长大。
因此他又不能不让季腾转生。
然而,转生有很多方法,他作为阴阳道之君,这点权限还是有的。季腾不一定非得转生为人,也可以转生为兽,转生为神啊!
季腾之死,是为阴阳道而死,他的功劳,按照阴阳道的律法,给个山神绰绰有余。那么,刑修的打算就是,将季腾的魂魄碎片纳入失去魂魄的兽身,再送为偏远之处的山神,不与人世有所联系,孤单随意地成长,直到那些魂魄的碎片在天然之气的熏蒸之下,完全融合了,健全了,那么,他就可以将季腾接回来,放弃他的兽身,回复本来。
刑修将手放在蜚的头顶,感觉它微微地发抖。
“你害怕?”
蜚站定了,摇摇头。
好吧,那便身魂分离,你再不是蜚,而是阴阳道的总司刑,纵然身无法力,有我为你打算,你必将成为我最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