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来,向我扬扬杯子,他有张很温和的脸。
“一个人坐?”他问。
我看看四周围,笑着眨眨眼,“我相信是。”
他也笑。“你是聪慧的朋友?”
我点点头。“才认识。”
“聪慧爱朋友,她就是这点可爱。”陌生人说。
“那是对的,”我对他说:“当然勖聪慧绝对比我姜喜宝可爱,因为勖聪慧有条件做一个可爱的人,她出生时嘴里含银匙羹,她不用挣扎生活,她可以永永远远天真下去,因为她有一个富足的父亲,现在她将与一个大好青年订婚……”我滔滔不绝的说下去,“但是我有什么?我赤手空拳的来到社会,如果我不踩死人,人家就踩死我,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情愿他死,好过我亡,所以姜喜宝没有勖聪慧可爱,当然;”
陌生人呆在那里,缓缓地打量我的脸。我叹口气,低下头。
我说:“我喝了几杯,感触良多,对不起。”
“不不,”他说:“你说得很对,我喜欢坦白的孩子。”
“孩子?”我笑,“我可不是孩子。”
“当然你是,”他温和地,“在我眼中,你当然是孩子。”
“你并不是老头子。”我打量他。
“谢谢。谢谢。”他笑。
我喜欢他的笑。
“你对这个宴会有什么感想?”他问。
我耸耸肩,“没有感觉。”忽然我调皮起来,对他说:“这是有钱人家子弟出没的场合,我或许有机会钓到一个金龟婿,”我笑,“不然我干吗来这里闷上半天?”
他也笑?“那么你看中了谁?”
“还不知道。”我说:“有钱不肯花的人有什么用?五百块钞票看得比毡子还大。”
“你是干哪一行的,小姐?”他很有兴趣。
“十八猜。”我说。
陌生人笑,“你是学生。”
我罕纳,“真奇怪,我额头又没凿字,你怎么知道我是学生?”
“来,喝一杯,姜小姐。”
我们俩碰杯,一饮而尽。
喜宝 一 喜宝 一(10)
花园这角实在很美,喝多水果酒之后,情绪也好,这个中年人又来得个风趣,而我正在香港度假,别去想过去与将来的忧虑,今天还是愉快的呢。
“你一个人来?没有男伴?”
我摇摇头,抿抿嘴唇,“他们都离开我,我没有抓住男人的本事。我爱过他们,他们也爱过我,但都不长久。”
“但你还很年轻很年轻。”他太息。
“我已说得实在太多,谢谢你做我的听众,我想我该去跟聪慧说几句话。”
“好,你去吧。”他说。
我向他笑笑,回转客厅,聪慧一把拉住我。
“你到哪里去了?二哥哥到处找你。”她说。
我答道:“躲在花园里吃老酒。”
聪慧睨我一眼。勖聪恕的座位明显地被安排在我身边。我客气地与他说着话:哪种跑车最好。西装是哪一家做得挺。袖口钮不流行,男装衬衫又流行软领子。打火机还是都彭的管用。
宋家明也来加入谈话,话题开始转入香港医生的医德。宋家明是脑科医生。我听得津津有味。他冷静地描述如何把病人的头发剃光,把头骨锯开,用手触摸柔软跳动的人脑网膜……勖聪憩“啧啧”连声。聪慧阻止他:“宋家明——宋家明——”
我觉得宋家明很伟大,多么高贵的职业,我倾心的想。
客人终于全部到齐,数目并不太众,两条长桌拼成马蹄型,象征幸运。银餐具、水晶子,绅士淑女轻笑声,缎子衣服“率率”作响,这就是叫作衣香鬓影吧。但觉豪华而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