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著细密的珊瑚枝,隐约可见,内室的窗下,坐著一个娇小人儿。她低著头,藉著薄纱筛过的柔和日光,正捻著绣针,在一块暗色布料上,专心绣著精巧的图样。
瞧她绣得用心,男人也不开口,脚步更轻,旋身几步就己进了内室。
幽兰没有察觉,房里多了个人,仍低著头,一心三思的绣著,那精致的花样,逐渐有了雏形。
他站在几步外,凝视著窗前的人儿。
只有看著她的时候,他的心才能感到平静,才能忘却那些尔虞我诈、机关盘算,以及他的满手血腥。
看著窗前的人儿,他的眼里,渗入了暖意。
她绣的花样,是婉约的兰草,尔叶细而长,惹人怜爱的兰花,彷佛含羞般,半掩在尔叶之间。一叶又一叶的兰叶,尾端轻卷,细密的花样连结,绣在布料的边缘。
这么细致的花样,就算是最熟练的师傅,也要花费一个月以上才能够完成。这么繁多得绣纹,是她耗了多少时间、多少精神绣的?
确认绣纹妥当后,幽兰直起身子。
她揉了揉酸疼的肩,搁下绣针,仔细拆开绣架,然后站起身来,将暗色的布料抖开。
上好的布料,早已裁好,又缝妥。
那是一件男人的衣裳。
他静静看著。
那件衣衫上,不论领口或袖口,都有她亲手绣上的图样。她轻拂著布料,确认衣裳整洁,兰草的图样也在布料上浮动著,细长的简叶,像是一个缠绵的拥抱,将会圈绕著穿上这件衣裳的男人。
柔和的日光,将她的发丝、面容,镶了一圈淡淡的金边。柔柔的小手,抚著衣衫、抚著绣样,仔细检查著,不肯有半丝马虎。
她的脸上,还有著甜中带羞的浅笑。
蓦地,她察觉到角落的视线,匆匆抬起头来,赫然瞧见,一个男人站在角落,一瞬也不瞬的看著她。
“哥!”幽兰讶异极了,连忙收起衣衫,藏在身后。“你怎么来了?”她的表情有些慌。
关靖走上前来,微笑开口。
“怕下人放纵了你,才觎了个空,来这儿检查,盯你是否按照吩咐,好好休养、进食。”他笑了笑。
“哥——”
“嗯?”
“你站在那里多久了?”
“不久。”关靖神色未变。“我才刚到。”
幽兰松了一口气。
“怎么,你在忙吗?”关靖又问。“我打扰你了吗?”
“不,没有没有,我只是——只是——在做些东西……”她的声音愈来愈小,满脸的羞,双手在背后,把衣衫揉得更紧。
关靖顺着她的意,不刻意揭穿,就当作什么都没瞧见,还体贴的换了个话题。
“我听总管说,你近来胃口不错。”他走到桌边,撩袍坐下。
“是厨娘的手艺精进,滋味更好,我才吃得比以往多。”她看著哥哥,把功劳推给厨娘。
哥哥性格严谨,待奴仆们无比严格,要是事情与她相关,奴仆们就得更小心谨慎。所以,只要有机会,她总会在哥哥面前,多说几句好话,怕奴仆们因为她,被哥哥罚了或骂了。
关靖端详著她,目光极柔。
“你的气色,的确比我先前瞧见时,要好得多了。”他伸出手,拇指擦过她的颊,温柔的目光里,像是藏著一个秘密。“多吃点,好好休养,别让我担心。”他吩咐著。
她浅浅一笑,如往昔般,笑得单纯甜美。
“幽兰知道。”
“那就好。”关靖点头起身。“你忙吧,我不扰你了。”说完,他撩起长袍,迳自往外走去。
藏在眼里的温柔,含在嘴角的笑意,在踏出楼阁时,就彻底消失。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