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墨,子墨”
楚留香连唤了两声,楚玉才听见。
成绶帝见他们父子有话要说,赶紧装作没看到,径直回内宫去了。
楚玉走到楚留香面前站定。他足足比父亲高出了半个多头,为了不在气势上压倒父亲,一贯以来,在父亲面前他都会不自觉地微微欠身。
可是近来,楚相发觉儿子有点变了,他此时就倨傲地立着,敛着眉,目光却不知落在何处。
楚留香心中一阵恼恨,儿子这副表情似曾相识,当年为了他的母亲,他曾经倔强地自闭,可那牵涉到他**的死,是多么大的一件事儿?何况楚玉的怨气最终还是被他的款款温情化解了。
现在藏身于宫里的那个女人——也不可能从他手上夺走儿子
“子墨”他含笑再次喊了一声。
楚玉只得应了,“父相有何见教?”
楚留香上前握住了他的一只手,长长叹了口气,道:“玉儿啊天地间,父子至亲,为父对你怎样,你也该清楚。今日是府中祭神的日子,你是否该回去陪为父吃一顿家宴,以叙天伦之乐?”
楚玉面上闪过一抹讥诮的波纹,淡淡答道:“府中已经很热闹了,父相还有红绡陪着,不需子墨再锦上添花。”
楚留香见他不为所动,心中对泠然的厌恶又多了几分,面上却摆出一副无奈的样子,摇头道:“也罢了,天下只有拗不过孩子的父母,没有斗得赢儿子的爹,眼看大过年的,就算你忍心叫为父不能过一个团圆年,为父也不能让你有家回不得。除夕夜,你带她回府一起吃年夜饭吧,大年初一我们一起祭祖奠告之后,楚家就算承认了这个儿媳妇。”
楚留香的话叫楚玉有些意外,按理说父亲不是一个这么容易妥协的人,不过他又想不出他骗自己的原因,念及皇帝和父亲同时赞成了这桩婚事,他也许可以尽早迎娶泠然,心中不由狂喜,玉面上顿时有了笑意,问道:“父相说的……可是真心话?你难道已经找到了她的养母,已查明她与我并无任何血缘关系了?”
楚留香一副慈爱的表情,拍了拍楚玉的手背,叹道:“还没有,你既已生米做成了熟饭,为父也是无奈……不过你要答应,一日未能证实她不是你的妹妹,就一日不能要孩子……为父,不想你自食恶果”
“多谢爹爹”楚玉忽然一抱拳,对于父亲的妥协心中也有些感动,骤然拥抱了一下他,“我会回府去的,待除夕夜,定给爹带件好礼物回去拜年,今日……暂且就免了吧”
楚留香望着神仙玉貌的儿子旋风般地跑往宫中,怔怔立了一会,喃喃自语:“他多久没喊过我爹了……”
对先前的决定,他忽然有些不坚定起来。
楚玉根本没有过多考虑楚留香的态度,不过父亲能开口让泠然回去过年,并说承认儿媳的身份,他的心里还是相当愉悦的。
最近泠然把隆禧宫东边一间老大的配殿改成了工作间,有事没事就抓着各种用得上的人来,美其名曰“加班”,某些时候,已经不太热衷于朝事的楚玉觉得她做人比自己更加有目标有乐趣,好像总有用不完的热情和精力,就算只是静静地看着她忙碌,也比批阅枯燥的奏折让他身心舒畅许多。
为了顺应她的提议,现在每日里他都命人把手头上除了兵部以外的其余折子送往乾清宫让成绶帝亲自批阅,锻炼锻炼他的亲政能力。
他觉得泠然的话很对,自己本来就对天下没兴趣,更不想谋朝篡位,何苦要为朱家累死累活还落个把持朝政的恶名?
在红墙绿瓦间穿梭,他一路回想着她的种种论调,嘴角噙着笑,忽然十分向往她所描述的那种归园田居的生活。
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在一个地方住腻了,换一处所在,也可以带着她徜徉山水或江湖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