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影忍了又忍,终究还是没说出“敲门适中最基本的礼貌”这句话。
“隐私?”管利明乐了,“小屁孩还有什么隐私?”
顾小影深吸一口气才说:“还是敲一下吧,这是科学,家教书上写的。”
“家教书,那是什么东西,”管利明想不明白,但他知道什么是“一千六”,还继续语重心长,“我说小影你就生这么一次孩子,买那么多新衣裳干什么?你嫌自己的衣裳瘦,就穿管桐的,要不还可以穿你妈的……”
“管桐的?我妈的?”顾小影惊讶地重复一遍,瞪大眼看着管利明,再次深呼吸一口气。
“这也快到冬天了,要不,让你妈给你做身棉袄?”管利明热情地建议,“你妈的针线活在全村都是数一数二的,去年隔壁媳妇怀孕,也是你妈给做的棉袄……”
顾小影这才弄明白“你妈”原来指的是谢家蓉而不是罗心萍,于是越发崩溃。
现在,他终于知道什么是真正的“鸡同鸭讲”了——可能不单单是语言不通,还包括思维完全不搭调,而后者才是最灭绝的啊!
性格使然,顾小影自然又在电话里发了一大通牢骚。
管桐叹息:“他们节俭惯了,以前在农村,二三十元的衣服都算贵了,现在的生活对他们来说反差太大,一时半会儿很难找到感觉,你得多体谅,我不是也给你讲过吗,其实一直到读大学的时候,我都穿过同学赞助的旧衣服……”
人心都是肉长的,听他这么一说,顾小影也没法多埋怨,只好同样叹口气:“管桐,我真的不是嫌弃他们才不让他们进我屋,可是人人都有隐私,何况我看书写文章都是需要安静的,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不管是你爸还是你妈,推开门就进来,还无声无息的,我一抬头就看见一个人影站在我跟前,每次都吓一跳,可是又不能说什么,因为他们总是笑咪咪地问我有没有要洗的衣服——我也不是不讲理的人,人家帮我洗衣服我当然不能再发脾气,就是心里别扭。”
“我能理解,我慢慢跟他们说,但这个需要时间,”管桐好声好气,“如果我现在打电话跟他们说以后进屋要敲门,那他们肯定知道是你跟我说过了,万一心里疙疙瘩瘩的,以后也不好相处,我觉得不如找个合适的时间,那孩子当借口说给他们听,反正只要提到孩子他们就愿意妥协,而且你也得让他们有适应这些生活习惯的过程,对不对?”
“行,你看着办吧,”管桐的以理服人太成功,顾小影就没火可发了,只是嘱咐,“你自己在那边,不要喝太多酒,能躲就躲,知道吗?”
“知道了,”管桐微笑了,“放心吧。”
“你住的地方条件怎样?”顾小影不放心。
“就是套普通的三室一厅房子,墙刷白了,地抹平了,一张桌子,一把椅子,一张床,没了。”管桐环视一下四周,在手机里汇报。
“真惨,好像牢房。”顾小影咂咂嘴,突然很认真地说:“老公你不觉得委屈吗?每天上班、加班,周末都很少休息……如果换了是我,早就一肚子怨气了。”
“哦,像我们农村孩子,能考上大学,找到个不错的工作,进进出出在以前想都不敢想的大机关里上班,多不容易,”管桐感慨,“算是运气好,也算是遇见伯乐了,现在珍惜都来不及,哪还会有怨气?”
“老公你真不是一般人,”顾小影咂舌,“你这境界高尚得好像只有小说里才能见到。”
“我说的是实话,”管桐笑一笑,“其实谁不知道家里好?哪怕自家房子再小,也是家,可是房子大了,人跑远了,那还算是家吗?”
顾小影的眼眶倏地湿一下,张张嘴,却不知道说什么好。
管桐说的是实话,在这个稍微有点陌生的城市里,他虽然供着一份不错的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