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近的,都忙不迭站得远了些,似乎生怕从元载身上传来什么晦气一般。
元载的脸色,已经和卢杞的靛蓝脸没有什么两样了。
他心中懊恼,自己为何一时嘴快,提及叶畅的祖宗——他不但不该提,便是别人提了,他也应该想法子岔开话题。原因很简单,元载的父亲原是姓景,为曹王明妃元氏在扶风郡主持田租,于是冒姓为元!
虽然凭着曹王的关系,元载的父亲还当上了员外官,但终究是改姓弃宗之人,他说叶畅,实际上是自取其辱!
让元载想不明白的是,他家中之事,甚为隐密,叶畅又是如何得知的?
元载有些毛骨悚然,他突然发觉,自己的一些情形,似乎完全在叶畅的掌握之中。他所学为道家,他的家庭出身,乃至他内心的想法念头。
周围传来窃窃私语之声,元载明白,那是知情人在传播他父亲改姓易宗之事,此事很快也会扩散出去,那个时候,他元载就得想法子向质询之人解释,他的父亲为何会改姓易宗了。
他缩回人群之中,而跟在李霅身边的人这时没有哪个出来再质询叶畅的折扇了。在他们心目中,叶畅绵里藏针的性子是座实了的,谁吃饱了撑的,才再去招惹他。
自然也有吃饱了撑的,比如说卢杞。可卢杞此时占了上风,要看的是叶畅的笑话,而不是自己来当笑话。
佛事活动甚为热闹,小憩片刻之后,贺知章兴致勃勃四处观望,少不得带着身边的这些士子儒生吟诗作词。叶畅却一直沉默,始终未发一语,卢杞暗暗观察他,觉得他的沉默似乎别有深意。
元载也不精擅诗,但好歹还是吟了一首,待众人登上青龙寺佛塔之上,眺望着远处长安城西墙,一轮红日挂在城墙之上时,元载觉得,自己的最后机会到了。
“叶畅,听闻你曾有二诗,一首是咏竹,另一首是题风陵渡?”他在众人当中扬声开口,众人知道又有热闹可看,一个个安静下来。
叶畅歪头看了元载一眼,目光中有些异样。
卢杞注意到这异样,心中很是好奇:为何叶畅目光中竟然带着几分怜悯之意?
元载见叶畅不语,便哂然一笑:“可见,叶畅你不是不会作诗,但今日这群贤雅集,登高纳凉,你却不提一字,莫非如江郎一般,才笔为人所收,故此不发一语?”
若只是说到这,还只是讽刺,但元载紧接着又道:“亦或者叶畅你根本毫无文采,那两首诗原是抄袭剽窃而来?”
众人都是精神一振:**来了!
在方才被叶畅绵里藏针刺了一下之后,元载此次卷土重来,想必定是有所准备,此时发难,若叶畅作诗,他便挑动诸人给他的诗恶评,若是叶畅不作,便栽定了此前抄袭剽窃之名!
元载分析过此前流传的两首“叶畅之诗”,觉得就算那两首为其所作,叶畅只是立意巧妙,实际上诗才并不高,因此他才敢于发动这次攻击——他身边诸人中,可颇有几位尖酸刻薄的毒舌。
“那两诗确实是某抄来,当初某就说了,梦中所得,信手抄来罢了。某一介俗人,哪里懂什么诗?”叶畅平静地回应道。
“哈哈,果然是抄来,只不过叶畅你抄诗时,只记得抄诗句,却忘了抄诗作者了啊!”元载哂笑道:“莫非你抄时还有挑选?还有,说什么梦中抄诗,为何你梦中没有再多抄几诗,此时便可以用了!”
叶畅也笑了:“谁说我梦中未能多抄几首?”
“哦?那你为何不说出?”
“说出之后,只怕扫大伙的兴致。”
“呵呵,你放心,你抄来的诗再差,大伙只会兴致更高。”元载更是高兴。
哪怕能座实叶畅的诗是从“梦中”抄来的,现在笼罩在叶畅头上的光环也会淡去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