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学结束旁听,自己又要去哪里呢?难道真的要在魏家守一辈子吗?守的到底是什么?王城宜想不通自己有什么能留在魏家的理由。反而,离开魏家的理由倒是一堆。
“平禹......”
王城宜满耳错觉一样看着还在沉睡的余承舟。
“平禹......原谅我,原谅我......”
王城宜难以置信地看着余承舟,他的眼角流下眼泪,打湿了绷带,直流到耳朵。余承舟竟然认识孙平禹!她眨巴眨巴眼睛,难道平禹还去魏家戏院看过戏?那也不对啊?平禹才到沪州这么短短的几年,怎么会和余承舟有这么深的情感,让余承舟做梦都梦见他。
她轻轻笑笑,要么是自己听错了,要么就是这世界上有发音相同的名字。
她给余承舟掖掖被角,余承舟一侧头,把脸靠在她的手臂上,湿了的绷带又凉又粗糙。他的左手露在被子外面,王城宜这才发现,余承舟的手腕上有一条歪歪扭扭的疤痕。
她把手从余承舟的脸颊旁移开,静静坐下看着木乃伊一样的余承舟,她心里微微感到有些失落,但她也就那样一瞬间,而后也就不再想什么。
她的思维回到她的画作上,回到罗曼斯身上。法国的画展,她做了一番设想,她想以组图的形式参加,但不知道为什么余承舟手腕上的伤疤却总是出现在她的画中。
王城宜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产生一种直觉,她直觉余承舟的故事里有她需要的某种特质,她相信自己的直觉,艺术也需要直觉,但她还是觉得像是有什么遮住了她想要清晰表达的可能。
罗曼斯是灵动、快乐,余承舟是痛苦、黯然,孙平禹是懵懂、率真,他们各自有各自的特质,王城宜可以用画笔来画,可是她说不出来。
护士进来,给余承舟换上药瓶,甜甜地冲着王城宜一笑,说:“您是他太太吧?一看就很恩爱。不过,他的伤都是外伤,没有伤到内里,也算福大命大。”
王城宜礼貌而感谢地说声“谢谢”,护士交代一下,两个小时后来换纱布,就把门轻轻带上出去了。
王城宜坐着,看着药瓶里的药水一点一点滴进余承舟的身体里,极力忍受着困乏。她站起身望向窗外,天空雾蒙蒙的,她觉得自己的脑袋也像天空的颜色一样昏沉。
余承舟这一伤,大概更不好再说离婚的事情了。她心里对罗曼斯感到愧疚,她想,以前的男人三妻四妾也是这么煎熬吗?为什么男人梦想着三妻四妾,而她作为女人只想一人一心一白头?
魏建生回到戏院,给王家打了个电话。田卿卿和王怀舆一听余承舟受伤了,女儿还在医院看护,也就顾不得上午下午看病人的忌讳,傍晚之前就去了沪上医院。
王怀舆看着困倦的女儿,心里好生心疼。他说:“城宜,不如请个护工吧,你别在这里熬着了。听你妈妈说,你要准备法国的画展,那是个好机会。你如果想继续学习,旁听就不必了,你不如试试看,直接考去国外可不可以?”
田卿卿嘟起嘴:“咱们就这么一个女儿,你还想送去国外,你可真是舍得。”
王怀舆笑笑说:“当初是你想让女儿继续学习,怎么现在倒反悔了?”
“也不是反悔,就是不舍得。”田卿卿知道自己当初的支持,但真的要让女儿自己一个人满世界飞,她光是想想就已经开始牵肠挂肚了。
“承舟怎么还在睡着啊?”王怀舆问,“城宜,你问大夫怎么说了吗?”
王城宜说:“护士说没有什么内伤,有可能是药物的缘故。”
其实从王怀舆和田卿卿他们走进病房,余承舟就已经醒了。但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特别累,他渴望能一直这样昏睡过去。昏睡过去,就可以把过往记忆清除掉,就可以不用理会眼前所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