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父亲现在又奋斗在哪个第一线。
于春梅说:“平尧,你爹是不是那年就参加抗灾了?”
孙平尧说:“嗯,听我母亲说,他那年差点儿就壮烈了。”
于春梅拉着平尧的手,说:“你看我,光想着自己的孩子,都忘了亲家这样的大英雄。”
孙平尧笑了。她觉得她父亲孙昱仁确实很像个战天斗地的英雄。
于春梅心里好受多了,她拍拍孙平尧的手说:“平尧,这些天累了吧?你摊上我这么个婆婆,实在帮不上你什么。乔其看着就聪明,她就是你的盼头啊。你不知道,我心里有多稀罕个闺女。我没有福气,就那么一个姑娘,我还没养住。”
乔雪花的事已经过去那么久了,但于春梅每每想起来,还是心如刀割。
孙平尧不太知道乔雪花,乔增德几乎没有提到过他还有个这样的妹妹,但于春梅已经满眼泪花,她不忍心再多问。她用安慰的语气说:“妈,睡吧。您也奔波一天了,又上了年纪。睡吧。”
于春梅忍下难过,擦擦眼泪,拍了拍孙平尧的手,回了房间。
孙平尧却还是没有睡意。她看着于春梅,才突然想到父亲也已经是年过半近六十的老将了。今天的雨这样大,他能吃得消吗?
孙平尧心里一阵担忧。
她不知道,毛秀春接到电话,坐着李仲森的车,和弟弟孙平禹,已经赶去了条西屯。
毛秀春还是穿着宴席上的礼服,整个人疲惫得和宴席上判若两人。她的口红还残留在嘴唇上,但是掩饰不住面色的苍白。
孙平禹紧紧拉着她的手。他不断告诉自己,他是孙家的男儿,是顶梁柱,无论如何,他不能哭,他更不能当着母亲的面先哭。
李仲森不说话。车里只听得见车轮疾驰的声音。
孙昱仁找到了,他里里外外活脱脱一个兵马俑。他嘴巴里衔着一堆泥,两只鼻孔也被泥糊住。两只眼睛紧闭,头发、睫毛上都挂着泥粒子。他现在静静地躺在条西屯大队临时搭起的雨棚里。
乔增金和乔增财他们住在高地,离湾坝远,家里除了漏雨,没有什么危险。乔增金娶了媳妇儿就很少回条西屯了,这次和乔增财一起,都聚在乔丁钩的老屋里。乔丁钩家里边边角角屋梁窗框钉得结结实实的,这么大的风雨,他的里屋没有一点潮湿。小邓做主,让随车的人都在乔丁钩家暂住。
小邓安顿好屯里的人,在雨棚里,和漫天星光一起,沉默地注视着孙昱仁。
他不忍细看。不然,他早就发现,孙昱仁那双泡得发白起皮的脚底扎进一根铁钉似的蒺藜。伤口已经泡发了,出过血的地方被白嫩肉包着,红色的血管露出一块,破了的皮肉翻卷变形,像在开水里泡了一夜的馒头皮,一动就碎。
蛙声一大片,漫山遍野。偶尔有只吃饱喝足的黄蛤蟆,挺着大肚子,拖着长长的后腿,肿泡眼滴溜溜转转,慢条斯理地爬过雨棚惨淡的灯光光晕,后脚轻轻一蹬,“卟”地一声,跳入水坑。水坑表面就在月光下泛起几圈波纹,光影扭动破碎,很快又恢复淡定宁静。
急救队还在受灾最严重的瓦子屯。
小邓鞋里灌满了泥水,整个人泥人似的打着颤,他的脚趾头拼着最后一点力气抠住地,裤腿滴着水,鞋印踩在地上,多洇出两个号。
李仲森的车走到南锅屯和大寨子屯的交界处迷路了。乔增德接亲的时候,毛秀春和孙平禹走过这条路,可他们也就来过一次。现在到处都是烂摊子,他俩实在辨认不出方向。
孙平禹下车去查看,脚一落地就摔了个四脚朝天,起来的时候一手按在一块漂在水坑里的牛粪上。
毛秀春心疼得大喊:“平禹!”
孙平禹马上说:“妈,我没事!”
他站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