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开口:“瀛洲豫沪文学都有谁在研究啊?”
张燕玫嘴唇干得起了皮,脸上没有一点血色,小声回答:“沪宁大学陈杉兹教授在做,是这个领域的大家,瀛京大学成秉缘教授、瀛京师范大学范泳最近都发了论文,我已经写在论文最后面的参考文献里了。”
乔增德翻到论文最后面,看着张燕玫的参考文献,装作漫不经心地问:“你去见过他们没有啊?”
张燕玫见过他们是见过他们,她还专门去沪宁大学拜访过陈杉兹,做过他的专访,但她思忖着乔增德的用意,说见过,乔增德会不会骂她私自勾搭关系,说没见过,乔增德会不会骂她不积极。她心里一时犯了难。
乔增德抬起头盯着她,等着她回答。张燕玫决定选没见过,但她加了一句解释,说她见过陈杉兹的学生朱宁正,朱宁正给了她很多帮助。
乔增德当然知道陈杉兹、成秉缘、范泳,跟他一起获奖的几个人,他可一直关注着呢,但朱宁正他却不认识。
他放下心来,只要学生没有私自脱离他的掌控,那他的事就不会传出去。张燕玫这样回答,他依然能找到理由“批评”:“陈杉兹那是大家,跟我一起获得大奖的,你去沪宁大学不去拜访他,倒是去拜访他的学生,你这个情商,我不是说你,就是个穷人思维。就这样的思维,你还想做学问?还想继续来读我的博士?我读个博士,那都是起早贪黑废寝忘食昼夜苦读,你随随便便就想读博士?什么都不付出,就想拿我的资源?师范大学,最恨玩物丧志,居心要正!”
张燕玫抬起头看着乔增德,乔增德的话一字不落地都倒进她的耳朵。她心想,听乔增德这意思,这博士恐怕是读不上了,可是到底是因为论文写得不好还是因为游戏机?张燕玫没太领会乔增德话里的意思。
乔增德清清嗓子,喝口茶,咽下,预备好大干一场,好好发泄发泄被孙平尧嘲笑阳痿的怨气:“你还是师范大学的学生,教育学都不懂!乔其那么小,你给她钱都行,你干什么买个游戏机?游戏机,那就是精神鸦片,既伤害眼睛,也伤害精神。我堂堂大教授的女儿,你怎么想的,你买个游戏机?你以为我们家什么条件?你以为我们家像你家一样?官宦世家,你懂吗你?多少人想读这个博士,这个博士就是龙门,你以为什么人想读就能读?”
乔增德觉得自己热好身了,见张燕玫神情惶然,他觉得自己雄姿英发,男子气概又回来了。他一口气“批评”了三个小时,只说到自己有射精的快感,才擦擦嘴角的白沫,颓然地瘫倒在椅子后背上。
三个小时里,张燕玫没有听到一个字关于论文的意见,她的大脑来不及思考,沉入对自己学术能力深深的怀疑中。
乔增德眼睛一刻不停地在她惨白的脸上逡巡,他可太喜欢学生眼神里那种自我怀疑的惶然了。赵家人看老q,鲁三老爷看祥林老婆,八老爷围杀爱姑,乔增德构思着自己的新论文,兴奋地颠起了脚。
如果张燕玫能像孙平尧那样发起疯来,跟他打一架,就更好了。但乔增德知道,老q不会打赵家人,祥林老婆也不会骂鲁三老爷,爱姑只会驯服地退下,一切都在他的研究掌控之中。
果不其然,张燕玫眼中流露出惊恐卑微,但是又有些不服气。
乔增德马上扯起太监嗓,高声说:“穷人就是这样,越是贫穷低贱,越是听不得批评,还自尊心强,所以,启蒙的大师注定失败,我也一样。但真正的勇士就是像我一样,明知不可为而为之。你回去按照我的意见好好修改你的论文,注意细节,细节懂吗?格式,格式就是态度,水平不行,态度起码要端正!”
乔增德把六万字往桌子上一甩,张燕玫眼里含着泪拿过去,对乔增德千恩万谢地鞠着躬退出了办公室。她刚下楼,久违的胸疼让她的眼泪掉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