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曼斯穿好衣服,王城宜才开了门。
田卿卿脸上挂起肃肃秋意,王城宜还从未见过她的母亲这般神情。孙平禹凑到画上,刚要惊叹,王城宜顺手扯起一块红纱,盖在未完成的画作上。红纱褶皱处投下的阴影,在依稀斑驳的画作里,立体起来,画作里的女人显得更加神秘。
孙平禹有点尴尬地搓搓手,想起自己是来给王城宜送卤豆腐的,马上把包着卤豆腐的细绳递给王城宜:“城宜,我从长天带回来的。这种豆腐只有长天有,这卤子就得加十几种佐料小火慢煮才出味儿,你尝尝看。”
豆腐解救了一众人。
王城宜这才若无其事地问田卿卿:“妈妈,您尝过了没有?真像平禹说的那么好吃吗?”
田卿卿的脸色秋意消退了些,换上一点夏天的快活气:“是啊城宜,平禹一到沪州就把这豆腐送到家里了,我和你爸爸都吃过了,觉得好吃才又大老远的给你也带些过来。你看,平禹还专程陪着我过来的。这么大的校园,要是没有平禹,我可真找不到你这个马的死画室。”
罗曼斯听到田卿卿说“马的死”,噗哧一下笑出声。
田卿卿这才细细端详起罗曼斯,她看起来实在像个孩子。她莫名的不安消除了一些,又恢复了好客热情的劲儿,问道:“囡囡,你看你,这都站半天了,也不介绍介绍,这位是?”
王城宜这才从刚才的惊慌中定下心神,把罗曼斯拉到跟前,跟田卿卿和孙平禹介绍说:“妈妈,平禹,这是我的同学,罗曼斯,班里年纪最小的小精灵。别看她年纪小,她可是罗教授千里迢迢从东山红岛市特招进来的呢。”
罗曼斯看看田卿卿,叫一声“阿姨”,又看看孙平禹,拍拍手清爽地说:“太好了,我可得跟着城宜沾光了。这个豆腐我闻着味儿就咽口水了。”
孙平禹哈哈一笑:“这小精灵果然识货!”
田卿卿和王城宜也跟着笑起来。
田卿卿这才心下大安,刚才一进门,那赤身裸体的画面,她可真受不了。虽说文化馆里有一幅春宫夜宴图,可那是不能示人的。女儿要是走上这种类型的绘画,那可真是出头无望,趁早打道回府。
她悄悄舒一口气,看着清爽快活的罗曼斯,心下生出几分喜欢。她一边往罗曼斯那边推推豆腐,一边问:“城宜,你们刚才在画什么?”
王城宜和罗曼斯相视一笑,笑得田卿卿和孙平禹面面相觑。王城宜把罗大虎的话转达一遍,说:“妈妈,说不定,我们可以去法国,法国哎!”
田卿卿也很开心,没想到女儿竟然真的就画出名堂来。
孙平禹目不转睛地看着王城宜,仿佛此刻,她已经站在了巴黎塞纳河左岸的艺术殿堂。
罗曼斯亲热地挎上王城宜的小臂,轻轻靠在她的肩膀上,好像王城宜就是她全部的骄傲。田卿卿看着她们两小无猜的样子,为女儿在沪宁大学能交到真朋友感到欣慰。
孙平禹敬佩地说:“城宜,你可真行。我上大学的时候喜欢德比西艺术,来了沪州,我觉得这里就是个小联合国,现在,你是我认识的人种第一个要真正走向‘联合国’的人了。”
他走到窗前,从马蒂斯画室的窗口向外望去,尖房顶圆房顶,层层叠叠,青浦江自西向东奔流,整个豫州,分列两岸。不知道从哪里传来钟声,叮叮叮叮,四声,在孙平禹心里唤起一丝难过。
他倏忽想起余承舟。想起他们刚认识的那个晚上。
孙平禹的心闷闷地痛起来。来沪州想来已经三年,沪州的文化馆、艺术馆、文物馆,他都细细地参观过,可他什么戏院也不曾去过。文化馆第三陈列区的赵小姐给他递过两次戏票,他都拒绝了。
他没有向任何人提过余承舟,他以为自己可以就此忘掉,但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