悄潜入他的生活。括苍从不怀疑自己的决定是对是错,但是,他正在担忧柔荑,他无法摆脱那个梦境的影响,他不知道柔荑现在过得怎样。如果梦境是真的,她为什么不自杀呢?只要死了,就不用再受残忍的对待。如果是前王妃,一定会在被俘的第一天就以死明志,保全腾兰王室的清誉,也免于生不如死的遭遇。这才是一个王妃应有的理智和决绝。但若柔荑选择了苟延残喘,他并不会很意外,既然是她自己选择了活着,他又何必为她心痛?
“我对你那么好,你为什么要逃呢?”
伤痕累累的身体,像被残破的玩偶,被丢弃在角落里。空洞的眼神告诉他人,她已经没有思考的能力。姱姑是被人推进去的,屋里恐怖的景象,把她也吓了一跳。她看到木然坐在墙角的柔荑,心就像绷直了的弦。她还活着吗?姱姑鼓足勇气,小心地向她挪进。
她没有丝毫反应,但是她的胸口还在微微地起伏,她还有呼吸。姱姑蹲下来,用手在她眼前挥动:“王妃?”傀儡一样的柔荑居然有了反应,她轻轻捉住姱姑的手,贴在自己脸颊:“括苍……”
八月十五,困守七十二天的南麓城破。曲霞军登上南麓城楼,南麓内外,胜利的号角响彻云霄。
邈远的号角闹醒了熟睡的柔荑,她睁开惺忪的睡眼,撑着木板坐起来,呆呆望着前方。这号角声中,有喜悦之情。据柔荑所知,此刻能给曲霞军带来喜悦的,恐怕只有战争的胜利了。隐隐约约地,柔荑又听到了一阵啜泣的声音,柔荑竖眉:“姱姑?”姱姑与她的丈夫被当做协助柔荑逃跑的同党给抓了起来,姱姑必须侍候被囚禁的柔荑,前几日她向柔荑哭诉,丈夫被他们赶去打仗了,不知安全与否。
姱姑掀开帐篷的帘子,探进身子来。她是无辜被柔荑拖累的,丈夫如今生死难料,她对柔荑的态度也变得十分刻薄。她走进来时,只是冷漠地问:“什么事?”
“我听到你在外面哭。”柔荑说,“是打胜仗了吗?他们打下南麓了吗?”姱姑听着号角声,不由地惆怅起来,垂下了头。两人沉默相对了一会儿,柔荑问:“你丈夫回来了吗?”姱姑悲愤地瞪了她一眼,用力摇头。柔荑默默地凝视了她半晌,“唉”地一声轻叹。
流辉重新入主南麓的次日,柔荑就和留守的军队一起被迁进了南麓城。柔荑骑在一头牛身上,她伏下身子,小心地抱着牛背,生怕被颠下去。而她的眼睛一刻不停地打量着这座有过一段缘分的城市。
柔荑回顾了一下时日,她恍惚以为过去了很久很久,但她记得离开的时候正是元宵节后,如今也不过八月,何以仿佛过去了一生一世那么漫长?然而这漫长的时光里,这座小城同她离开时没有太大的变化,低矮的房屋、窄窄的街巷,只是虽然方才经过战火洗礼,却整洁得如同是一个和平的清晨。柔荑恍然大悟到,因为城里已经没有了那些衣衫褴褛、蓬头垢面的居民。一座没有居民的城市,柔荑不知是否还能称为城市。
但是,南麓太守府邸却是大变了样的。柔荑记得以前的府邸门楣没这么高,门内的照壁也被拆除,原本看上去有些年头的房屋修葺一新,安上了漂亮的雕花窗格,柔荑相信这绝对不是刚刚回到这里的流辉干的。
她被丢在广场上,和许许多多负伤的士兵一块儿。那些士兵横七竖八地或坐或躺,有人身下鲜血流了一地,有人不间断地发出“哎哟哎哟”的呻吟。柔荑茫然地看了他们一会儿,自行往屋檐下阴凉的地方走去。
柔荑经过的一个士兵忽然出声:“你是……王妃吗?”柔荑惊得停下脚步,低头,一个满脸泥垢的士兵正仰着头看她。坐在广场上没精打采的士兵们突然都亢奋起来,交头接耳、喋喋不休。
这时,人群中突然有一位男子立了起来:“王妃!”
是他!柔荑的心突然绷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