閻基伸頭向房裡探視,見是一間兩丈見方的磚房,裡面空空蕩蕩,只一張方桌,更無別物,微感蹊蹺,提步進去,大聲道:「有話快說,別裝神弄鬼。」商老太不答,伸手關上木門,又上了門閂。閻基大奇,四下打量,見桌上豎著塊靈牌,上書「先夫商劍鳴之靈位」。閻基心想:「商劍鳴,這名字好熟,是淮啊?」一時想不起來。
商老太緩緩說道:「你竟敢上商家堡來放肆,可算得大膽。要是先夫在世,十個閻基也早砍了。今日商家堡雖只剩下孤兒寡婦,卻也容不得狗盜鼠竊之輩上門欺侮。」幾句話說完,腰板一挺,雙目炯炯放光,凜然逼視,一個蹣跚龍鐘的老婦,霎時間變得英氣勃勃。閻基微微一驚,心想:「原來這婆娘是故意裝老。」但想一個女流之輩,又有何懼,笑道:「上門也上了,欺人也欺了,你又能咬我一口?你咬我只卵!」
商老太霍地走到桌旁,從靈牌後面捧出一個黃色包袱,那包袱灰塵堆積,放在靈牌之後毫不搶眼。她也不拍去灰塵,順手解了結子,打開包袱,只見紫光閃閃,冷氣森森,卻是一柄厚背薄刃紫金八卦刀。閻基驀地里記起十餘年前的一件往事,倒退兩步,左手倒提著的鬼頭刀交與右手,叫道:「八卦刀商劍鳴!」
商老太臉色一沉,叫道:「豪傑雖逝鋼刀在!妾身就憑先夫這把八卦刀,要領教閻老大的高招。」忽地抓住刀柄,一招「童子拜佛」,向靈位行了一禮,回過身來,已成八卦刀法中的第一招「上勢左手抱刀」。何見她沉肩墜肘,氣斂神聚,哪裡有半分衰邁老態?
閻基雖微存戒心,但想以百勝神拳馬行空這等英雄,尚敗在自己手裡,若商劍鳴復生,或許懼他幾分,這商老太本領再高也屬有限,鬼頭刀虛劈一招,笑道:「你要比試刀法,何不就在大廳之中?巴巴地到這兒來,難道定要丈夫的死人牌位在一旁瞧著,才顯得出本事麼?」商老太凜然道:「不錯,先夫威靈,震懾鼠輩。」閻基不自禁地向那靈牌望了一眼,心中有些發毛,急欲了結此事,走出這間冷冰冰、黑沉沉的靈堂,說道:「商老太,你發招吧。」商老太道:「你是客人,閻寨主先請。」她聽他改了稱呼,口頭上也就客氣了些,於是稱他一聲「寨主」。
閻基道:「在下跟商家堡無冤無仇,劫鏢只衝著馬老頭兒而來。商老太定要出頭,咱們點到為止,不必真砍真殺。」商老太雙眉豎起,低沉著嗓子道:「沒那麼容易!商劍鳴一生英雄,他建下的商家堡豈容人說進便進,說出便出?」閻基也內惱了,道:「依你說便怎地?」商老太道:「你敗了我手中鋼刀,將我人頭割去,連我兒子也一併殺了……」閻基一驚,心道:「我跟你又無深冤大仇,只不過無意冒犯,何必性命相拼?」只聽她又道:「若是我勝得一招半式,閻寨主頸上腦袋可也得留下。」此言一出,跟著喝道:「進招!」
閻基氣往上沖,大聲說道:「我不要你母子性命,只要你這座連田連宅的商家堡。」鋼刀輕晃,欲待進招,商老太一招「朝陽刀」已狠劈過來,又快又猛,閻基急忙側頭,呼的一響,震得右耳中嗡嗡做聲,那刀從右腮邊直削下去,相距寸余,只要閃避慢得一簍,這腦袋便給她劈成兩半。
這一刀先聲奪人,閻基給她的猛砍惡殺嚇得一怔,知她第二招定要回刀削腰,忙沉鬼頭刀豎架,當的一響,雙刀相交,火光四濺。閻基覺她膂力平平,遠遜於己,本已提起的心又放了下來,一招「推刀割喉」,推了過去。商老太哼了一聲,側身避過,道:「四門刀法,不足為奇。」閻基笑道:「平平無奇,卻要勝你。」語聲未畢,踏步上前,使出一招「進手連環刀」。商老太不架不讓,竟搶對攻,「削耳撩腮」,舉刀斜砍。
閻基大驚,心道:「怎麼拼命了?」本來武術中原有不救自身、反擊敵人的招數,但這種拼著兩敗俱傷的打法,總帶著幾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