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氛有点僵…李佑暗道。其实在他看来,林大驸马软言软语低声下气的求饶一番说不定事情就过去了。但这厮不知是性格还是别的什么原因;偏不开这个口,宁肯拿本官来推脱也不低头认错,叫公主千岁怎能下得了台?
公主和驸马之间,以李大人趋炎附势的性格必须要站在公主一边,先撇清自己,再澄明事实,最后痛斥驸马不实之言和不守夫道。
道理很简单,林驸马对他混迹官场几乎百无一用,归德长公主却是随时可以向亲生母亲和同胞兄弟捎小话、进谗言,成不了事却败事有余。
虽然大明的公主向来以老实本分甚至懦弱出名,但谁知道屋里这个是不是特例?
李估从眼前迹象判断,还真有可能是特例一一自从国朝近一二百年,没听说过别的公主敢训斥外廷文官道“章台走马是几品官的规矩”。管中窥豹;这样的公主是好惹的吗?
常言道,清官难断家务事,夫妻之间的问题,一般情况外人不要乱插手,很容易两头不讨好。不过李估眼前这一对,实在不像是夫妻。
虽然自从他将林驸马送到这里,公主驸马一共也没说几句话,大都是管家婆王彦女在中间啰嗦,但已经看得出些端倪来。
哪家妻子可以公然在外人面前罚丈夫跪地反思?哪家丈夫对妻子说话要加禀告之类的字眼?更别说妻子高高居上,丈夫只能阶下侍立回话…沉吟至此,李佑心里暗叹,公主与驸马之间果然称得上天下最不像夫妻的夫妻,比帝后之间还不像。
帝后关系在礼法纲常上能自圆其说,但驸马和公主之间究竟该优先君为臣纲,还是优先夫为妻纲?
这个矛盾最终得靠权势解决,显然如今是君为臣纲压倒了夫为妻纲。出身平民的驸马怎么可能顶得住皇室威压,又没有仗节持义的大臣们出面维护驸马夫权,李佑当然也不会脑残到支持驸马重振夫纲。
思量周到的李大人准备开口前,扫了林驸马两眼。却见驸马爷青肿的脸面上没有任何表情,冷漠得毫无生气,空洞目光直直注视堂前雕栏,与方才勾栏院中的飞扬鲜活贵公子形象对比甚是强烈。
李估便没趣的想,你憋出这么个主意拿本官打掩护,怎的自己都漠不关心的样子?难道你不会露出哀怜、祈求、讨好眼神望向本官吗?活该你倒霉…但也真是近乎绝望的可怜,同为十年纪的已婚男人,自认家庭生活尽在掌握的李佑又对娶了天下第一贵女的林公子产生极大的同情…忽然记起他也是朱部郎的弟子,不看僧面看佛面,是不是帮着遮掩几句?不然日后见了朱放鹤先生也不好交代阿。
多思多虑李大人的脑子习惯性的不停绕了十七八转,想说辞的时间有点久了,只听王彦女不耐烦催促道:“这许功夫,李大人还未编好?是不是还要与驸马串一串词?”
女人心思敏感,万万不可让她们听出异样,刚才说的那句“天地君亲师”中,归德公主是哪一位。这句有点大了,当时不知道公主就在里面啊……故而李佑酝酿情绪,低头好言好语道:“下官与林驸马一见如故,这其中或许有所误会,殿下不吝明察。”
“一见如故到同去勾栏?”王彦女讥讽道。
“其实都要怪在下。”李佑姿态放的更低,“在下出身寒微,自幼无处读,县中艰难糊口。所幸薄有几分天赋不至饥寒而死,蒙受皇恩选拔一朝为官,却屡堪白眼,又许入京师坐监读…
此时,堂中珠帘后千岁殿下第二次开口了,“李大人既然读,便该有读样子。才德皆备是正理,与这不成器的驸马浪迹鬼混成何体统?”
您管得可真宽…李佑继续自怨自艾道:
“如今骤入京师,目眩神迷,卑微若蝼蚁,全身无余财,去留两茫然。正有诗云,才自清明志自高,独在帝京运偏消。一时间举目无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