韋小寶暗叫:「不好!」乘勢又向前一衝,將兩雙鞋子推進床下,跟著身子也鑽了進去,心想再來一次,以殺瑞棟之法宰了這頭肥豬,一鑽進床底,右足便想縮轉,右手去摸靴筒中的匕首,不料右足踝一緊,已給柳燕抓住,聽她喝問:「幹什麼?」
韋小寶道:「我拿經書,這部書放在床底下。」柳燕道:「好!」諒他在床底也逃不到哪裡去,便放脫了他足踝。韋小寶身子一縮,蜷成一團,拔了匕首在手。柳燕喝道:「拿出來!」韋小寶道:「咦!好像有老鼠,啊喲,啊喲,可不得了,怎地把經書咬得稀爛啦?」
柳燕道:「你想弄鬼,半點用處也沒有!給我出來!」伸手去抓,卻抓了個空,原來韋小寶已縮在靠牆之處。柳燕向前爬了兩尺,上身已在床下,又伸指抓出。
韋小寶轉過身來,無聲無息地挺匕首刺出。刀尖剛和她右手手背相觸,柳燕便即知覺,反應迅捷之極,手掌翻過探出,抓住了韋小寶的手腕,指力一緊,韋小寶手上已全無勁力,只得鬆手放脫匕首。柳燕笑道:「你想殺我?先挖了你一顆眼珠子。」右手叉住他咽喉,左手便去挖他眼睛。韋小寶大叫:「有條毒蛇!」柳燕驚叫:「什麼?」突然「啊」的一聲大叫,叉住韋小寶喉嚨的手漸漸鬆了,身子扭了幾下,伏倒在地。
韋小寶又驚又喜,忙從床底下爬出,只聽沐劍屏道:「你……你沒受傷嗎?」韋小寶掀開帳子,見方怡坐在床上,雙手扶住劍柄,不住喘氣,那口長劍從褥子上插向床底,直沒至柄。原來她聽得韋小寶情勢緊急,又見柳燕的背脊挺起床褥,便從床上挺劍插落,長劍穿過褥子和棕繃,直刺入柳燕的背心。韋小寶在柳燕屁股上踢了一腳,見她一動不動,欣喜之極,說道:「好……好姊姊,是你救了我性命。」
憑著柳燕的武功,方怡雖在黑暗中向她偷襲,也必難以得手,但她見韋小寶開鎖入房,絲毫沒想到房中伏得有人,這一劍又是隔著床褥刺下,事先沒半點朕兆,待得驚覺,長劍已然穿心而過。縱是武功再強十倍之人,也沒法避過。只不過真正的高手自重身分,決不會像她這般鑽入床底去捉人而已。
韋小寶怕她沒死透,拔出劍來,隔著床褥又刺了兩劍。沐劍屏道:「這惡女人是誰?她好兇,說要挖你眼珠子。」韋小寶道:「是老婊子太后的手下。」問方怡道:「你傷口痛嗎?」方怡皺著眉頭,道:「還好!」其實剛才這一劍使勁極大,牽動了傷口,痛得她幾欲暈去,額頭上汗水一滴滴地滲出。
韋小寶道:「過不多久,老婊子又會再派人來,咱們可得立即想法子逃走。嗯,你們兩個女扮男裝,裝成太監模樣,咱們混出宮去。好姊姊,你能行走嗎?」方怡道:「勉強可以吧。」韋小寶取出自己兩套衣衫,道:「你們換上穿了。」
將柳燕的屍身從床底下拖出來,拾起匕首收好,在屍身上彈了些化屍粉。忙將銀票、金銀珠寶、兩部《四十二章經》,以及武功秘訣包了個包袱,那一大包蒙汗藥和化屍粉,自然也非帶不可。
沐劍屏換好衣衫,先下床來。韋小寶贊道:「好個俊俏的小太監,我來給你打辮子。」過了一會,方怡也下床來。她身材比韋小寶略高,穿了他衣衫繃得緊緊的,很不合身,一照鏡子,忍不住笑了出來。
沐劍屏笑道:「讓他給我打辮子,我給師姊打辮子。」韋小寶拿起沐劍屏長長的頭髮,胡亂打了個松松的大辮。沐劍屏照了照鏡子,說道:「啊喲,這樣難看,我來打過。」韋小寶道:「現下不忙便打過。此刻天已黑了,出不得宮。老婊子不見肥豬回報,又會派人來拿我。咱們先找個地方躲一躲,明兒一早混出宮去。」
方怡問道:「老……太后不會派人在各處宮門嚴查麼?」
韋小寶道:「也只好走一步算一步了。」想起從前跟康熙比武摔跤的那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