韋小寶道:「皇上明知你是大清忠臣,卻一再吩咐我來查明你是忠是奸,王爺可知是什麼用意?」吳三桂搔了搔頭,道:「這個我可就不明白了。」
韋小寶道:「原來皇上有一件大事,要差你去辦,只是有些放心不下,不知你肯不肯盡力。將建寧公主下嫁給你世子,原是有……有那個……」吳三桂道:「有勉勵之意?」韋小寶道:「是了,皇上說過有勉勵之意,我學問太差,這句話說不上來了。」吳三桂道:「皇上有何差遣,老臣自當盡心竭力,效犬馬之勞。但不知皇上吩咐老臣去辦什麼事?」韋小寶道:「這件事哪,關涉大得很。明天這時候,請王爺在府中等候,小將再來傳皇上密旨。」吳三桂道:「是,是。皇上有旨,臣到安阜園來恭接便是。」韋小寶低聲道:「安阜園中耳目眾多,還是這裡比較穩妥。」說著便即告辭。
吳三桂不知他故弄什麼玄虛,恭恭敬敬地將他送了出去。
次日韋小寶依時又來,兩人再到內書房中。韋小寶見那部《四十二章經》仍放在桌上,心中大定,說道:「王爺,我說的這件事,關連可大得很,你卻千萬不能漏了風聲,便是上給皇上的奏章之中,也不能提及一字半句。」
吳三桂應道:「是,是,那自然不敢泄露機密。」
韋小寶低聲道:「皇上得到密報,尚可喜和耿精忠要造反!」
吳三桂一聽,登時臉色大變。平南王尚可喜鎮守廣東、靖南王耿精忠鎮守福建,和吳三桂合稱三藩。三藩共榮共辱,休戚相關。吳三桂陰蓄反謀,原是想和尚耿二藩共謀大舉,一聽得皇帝說尚耿二藩要造反,自不免十分驚慌,顫聲道:「那……那是真的麼?」
韋小寶昨日捏造有一道密旨,想嚇得吳三桂驚慌失措,以便趁機偷書,但他畢竟年幼,於軍國大事所知有限,心想倘若胡言亂語一番,一來吳三桂未必肯信,二來日後揭穿,說不定干係重大,受到康熙責怪;是以決定先回安阜園,和群雄商議之後,次日再來假傳聖旨。祁清彪獻議誣陷尚耿二藩謀反,好嚇吳三桂一大跳,更促成他的謀反。此刻說了出來,果然驚得他手足無措。
韋小寶道:「本來嘛,說三藩要造反的話,皇上日日都聽到,全是生安白造,就像沐家後人的誣陷那樣,皇上從來不信。」吳三桂道:「是,是。皇上聖明,皇上聖明!」韋小寶道:「不過這次尚耿二藩的逆謀,皇上卻是拿到了真憑實據。皇上說道:『他二藩反謀未顯,暫且不可打草驚蛇,不過要吳藩調集重兵,防守廣東、廣西邊界。一等他二藩起事,要吳藩立刻派兵去廣東、福建,將這二名反賊拿了,送到北京,那是一件大大的功勞。』」
吳三桂躬身道:「謹領聖旨。尚耿二藩若有不軌異動,老臣立即出兵,擒獲二人,獻到北京。」韋小寶道:「皇上說道,尚可喜昏庸糊塗,耿精忠是個無用小子,決不是吳藩的對手,只須吳藩肯發兵,不用朝廷出一兵一卒,便能手到擒來。」
吳三桂微微一笑,說道:「請萬歲爺望安。老臣在這裡操練兵馬,不敢稍有怠忽,專候皇上調用。老臣麾下所轄的兵將,每一個都如上三旗親兵一般,對皇上誓死效忠。」韋小寶道:「我把王爺這番話照實回奏,皇上聽了,一定十分歡喜。」吳三桂心下暗喜:「這麼一來,我調兵遣將,小昏君就算知道了,也不會有什麼疑心。」
韋小寶指著牆上所掛的一柄火槍,說道:「王爺,這是西洋人的火器麼?」吳三桂道:「正是,這是羅剎國的火槍。當年我大清和羅剎兵在關外開仗時繳獲來的,實是十分犀利的兵器。」韋小寶道:「我從來沒放過火槍,借給我開一槍,成不成?」
吳三桂微笑道:「自然成!這種火槍是戰陣上所用,很能及遠,但攜帶不便。羅剎人另有一種短銃火槍。」走到一隻木櫃之前,拉開抽屜,捧了一隻紅木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