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過了多久,一件披風落在他的肩膀上。
宋皎這才回過神,眨了眨酸澀的眼睛,轉頭看去。
他準備的天燈還沒有放完,還在陸陸續續地升起。
謝沉就站在他身邊,摸摸他的腦袋。
宋皎道:「我還要再等一會兒。」
謝沉也只應了一句:「我知道,我陪你。」
兩個人就這樣並肩站著,看著遠處慶國的城樓。
對面的慶國城池裡,公儀修正靠在榻上,身上蓋著毯子,手裡端著藥碗。
他皺著眉,抿了一口湯藥,隱約聽見外面有人在說話。
「齊國這是在幹什麼?」
「放這麼多天燈。」
公儀修察覺不對勁,放下藥碗,站起身來,扶著牆,一步一步挪了出去,打開門,一股清清淡淡的、只有他聞得見的墨香,也隨之飄進門裡。
公儀修張了張口,忍住咳嗽,聲音很小地問了一句:「齊國在對面放天燈?」
幾個侍從都被他嚇了一跳,也沒有回答他的問題,只是道:「使臣怎麼出來了?快進去吧,外面風大。」
幾個人要上前扶他,公儀修加重語氣:「是不是齊國在對面放天燈?」
侍從們隨口應道:「是是,不知道齊國在做什麼,使臣快回去休息吧。」
公儀修被幾個人架著,重新送回房裡。
侍從們把他扶上床,給他蓋好毯子,餵他喝完了藥,讓他早點兒睡,便一同出去了。
「稍等,我想要……」公儀修連要一個天燈的請求都沒來得及提出,他們就離開了。
他們一起出門去,迎面卻撞上一個人。
眾人停下腳步,喊了一聲:「殿……殿下……」
陳宿點點頭,坦然受之:「嗯。」
這是李煦和他之間的約定,李煦貪生怕死,害怕自己屬意皇位的幾個皇兄派人來刺殺他,陳宿便鼓動著他,讓自己作為慶國七皇子,出現在人前。
七皇子不小心崴了腳,不便行走,所以這陣子總是坐在輪椅上。
而這幾日,七皇子也一改悶頭在屋子裡的習性,時常出現在人前,侍從們都認得七皇子了。
陳宿轉頭,看了一眼滿天的孔明燈:「是齊國放的?」
眾人頷首:「是。」
陳宿又問:「使臣睡下了?」
「是。」
陳宿按在輪椅扶手上的手指點了點,他也跟著點了點頭:「好。」
天色漸晚,四寂無聲,天燈早已經全部飄遠,宋皎和謝沉還在城樓上。
宋皎盤著腿,坐在城垛上,謝沉還是站在他身邊。
宋皎不說要回去,謝沉也沒提,就這樣陪他站著。
宋皎當然不肯回去,他是打定主意要在這裡守一夜的,要是太老師給他發消息了,他不能錯過;要是太老師真的……
那就算是他給太老師守夜了。
不知道過了多久,謝沉伸出手,把手伸進宋皎的手裡。
宋皎回過神,轉頭看向他,小聲道:「我沒睡著,就是有點……」
謝沉握緊他的手,什麼也沒說,就勝過什麼都說了。
對面城池裡,四下無人,公儀修強撐著病體,扶著床柱坐起來。
僅僅是這樣一個動作,就耗費了他太多的力氣,他雙手撐著床,坐著緩了一會兒,才在黑暗之中,熟練地穿上鞋、披上衣裳。
他扶著牆向前,在黑暗中如履平地,又在桌上摸到了燭台和火摺子。
他和宋皎約定的是用天燈,可是他現在找不到天燈,沒有人把一個老頭子的請求放在心上。
為了快點給宋皎傳消息,他只能把最大的那支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