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块炮石终于落下来,这一块炮弹不是标准的圆石。是一块扁平的磨刀石,长约一米,宽则只有半尺。大概是那个金人的炮手歪打正着,居然将这片扁石顺利发射出来。
扁石打着旋在空中飞得极快,最先达到目的地。一旦落下,立即将一个鼓手齐腰切断。并带着一丝血色落地,然后打水漂一样贴着地面前行,再次将一个陷阵士的脚斩成诡异的样式,这才停了下来。
“啊!”长长的惨叫这才响起,那个断腿的士兵趴在石头上,浑身都在抽搐。
赵守真身体一抖,浑身都麻木了,死亡的阴影笼罩在头上,内心之中一片冰寒。刚才这一炮正好贴着他的身体飞过,他下意识地眨了一下眼睛。等他睁开眼睛,就看到前方那个鼓手飞上天空的半截身体,听到身体那个断腿士兵的惨叫。
脸上沾了一点温热的液体,但他却不敢伸手去擦。
面对着战友的死亡,身边的士兵不闻不问,依旧沉稳地向前走去。这感觉非常奇怪,奇怪到让人忍不住想揪住他们,凑到他们的耳边大声吼叫:“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走,走,走!”身边的薛远行一把抓住赵守真的胳膊,大声喊。
但他的喊声却被不断落下的巨石的轰鸣所掩盖。
不断有人被炮弹砸中,身体如烂泥一样软倒在地。须臾,地上满是坑,其中还积了一滩滩血肉,红得触目惊心。
但队伍还是没有乱,一千多人依旧如木头人一样默默向前走去,保持着匀速推进的状态。没有呐喊,没有嘶叫,没有停顿。
“这就是真实的战争。”赵守真被薛远行拖着步履踉跄地向前走着,内心一片迷茫。
炮弹有优先通过权。在战场上,个体的力量毫无用处,你无论做什么都没有,但你什么都不做也没任何作用。
汗水如雨点般从头上落下,赵守真浑身都被沁湿了。一阵风吹来,领口处的汗水立即
一层坚硬的冰凌。
这靖康一年的冬天冷得让人快要变成一块石头了。
也不知道走了多长时间,一刻钟,两刻钟,或者是一年,十年?
头上突然一亮,炮石破空的呼啸终于停了下来。对面的敌军阵地越发清晰,不知不觉中,捧日军的冲锋队伍已经走到了敌人阵地前沿。也因为两军即将交手,河东军的投石机也停止发射。
耳边的轰鸣骤然停歇,万籁俱寂,只听到血液在耳鼓里流动的声音。雪花再次无声地落下来,对面,敌营的浓烟笔直升空。
可是,一切才。刚开始。
突然,金营中有长长。的牛角号响起。黑压压一片女真人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涌来,瞬间布满眼帘。
一张张大弓同时拉圆,一排。排床子弩推了出来,亮闪闪的箭头指向前方。
一刹那,赵守。真眼睛都被晃花了。他猛地一侧身体,还没来得及做任何躲闪动作,一阵狂风扑面而来。
“扑。哧扑哧!”到处是弩箭射进人体的声音。
捧日军瞬间被扫倒一大片,有。的人甚至被那些粗如儿臂的弩箭劈成两断。
这一。次,弩箭也有优先通过权。
一千五百捧日军在付出一百多人的代价后还在沉默地推进,其中牺牲最多的就是赵守真所在的陷阵士。连续两轮打击,一百人还剩六十来个。至于后面的长枪手,身上因为穿着铠甲,普通弓箭就算射中也不至于致命,但也有上百人倒在炮石和弩箭之下。
这样的伤亡换成其他的宋朝军队早就崩溃了,在冷兵器战争时期,很多时候一成的伤亡就足够让一支军队失去战斗的勇气。而一场规模空前的大会战,决定胜负的通常就是那一两万人的牺牲和勇气。也只有在热兵器时代,民族国家出现之后的近代军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