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說:「別緊張,多認識一個朋友有什麼壞?」
小林說,「女人在戀愛中,是不可理喻的。」
他們雙雙告辭後,我扭開電視,又看到那廣告中相熟的面孔。
我心想…這個倒霉的男人,不曉得知不知有這麼多人在談論他。
或許他只是一個言語無味的男人,虛有其表。
或許他只喜歡追求小明星小歌星。
或許他不務正業,一輩子就靠拍拍廣告混著過,年老的時候無以為生。
這些都有可能。
我太過慮,我甚至不認識他,跟他一點關係都沒有。
即使他是一個很浪蕩的人,那也是他的事,各人有各人的生活方式。
我又多嘆一口氣,這算是什麼呢,為一個不相干的男人擔心。
咪咪隔了幾天又打電話來。她約我出去吃茶。
我說:「咪咪,我沒有時間,有什麼話現在說吧。」
「反正也不是好消息,省你走一趟,也罷,那個男孩子不是香港人他是美籍華人,都不會說中文,住洛杉磯,我見沒希望了,也沒問姓名——除非你打算到美國去。」
我笑,「不可能,我並不喜歡美國生活。」
咪咪惋惜,「說不定他就在找你這麼樣的一個女孩子。」
我說:「沒關係,謝你了。」
「他與香菸公司簽了長約,以後所有廣告都由他『主演』,你別說,看順了眼,我覺得他有種健康活潑的氣質,這種男人即使跟他流落荒島做魯賓遜,也蠻有趣。」
「說不定他偏偏染有何芙蓉癖。」我哈哈笑。
咪咪問:「你沒有看過那套五粒星洋酒廣告?那個男的也不錯——還有,法國金筆那個男生據說還沒女朋友。」
「咪咪,算啦。」
「怎麼你放棄了?」
「我沒有放棄,只不過別在這件事上做文章了。」
「周末你幹什麼?」
「與同事吃午飯,然後逛公司。」
「多無聊。」咪咪說:「你多久沒穿跳舞裙子了?那麼一付好身材,白白的浪費掉。多久沒到淺水灣酒店看影樹走沙灘?多久沒到一爿好的法國餐廳吃燭光晚餐?多久沒有人向你低低的說『你今天真美?』多久——」
我笑:「多久沒收到花束糖果了?多久沒人輕輕的撫摸我的頭髮了……別再說下去,我都快哭了。」
「你這個人活該寂寞!」她咀咒我:「你並不擔心憂慮,告訴你,假如你不幫助自己,別人幫不了你。」
「我擔心,我為什麼不擔心?」我說:「我很失望那位男士不是香港居民,真的!」
「你聽上去一點不憂慮。」她掛了電話。
我聳聳肩。
可是我工作太忙,每天回到寫字樓,簡直不敢坐不來,因為一坐下便要開始工作,我情願稍站一會兒,鬆口氣再說。
我沒有時間感到寂寞。
寂寞是很奢侈的一回事,職業婦女天天七點鐘跳起床來化妝穿衣出門,姥姥也沒時間寂寞。
家庭婦女忙生孩子,與丈夫沒對白就多生一個,也沒有空寂寞。
唉。寂寞。
周末起床,已是下午二時,我忙著做茶夾三文治,休息夠了便想到街上逛,到處打電話給人,一邊看早報。
嘉麗絲氣道:「今天是我們結婚紀念日,沒你的份,早不問,顯得你沒誠意。」
「順道帶我一道去。」我說。
「不行!找個老公嫁掉,日日陪著你,不是更好?」
「我又不要天天有人陪,我只想星期日下午有人陪。」
「登報徵求吧。」她摔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