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說:「有些博士是呆子,你母親知不知道?」
「她知道,但是她也知道你不是呆子。」郁芳說。
「你父親可喜歡我?」
「還過得去。」她說:「只要能把女兒推銷出去,在所不計。」郁芳真懂得說笑。
我喜歡她,我希望我的孩子有一個懂得思想的母親。
那日回家,我跟母親說,嚴家的女兒很好。
媽媽問:「你不用再多看幾個?」
我說:「又不是買菜,怎樣子多看幾個?」
她說:「你認準是她的了?」
「是。」我說,「請代我向她求婚。」
「是大的那個?」媽媽問。
「大的那個。」我說。
「你老媽手頭上只有兩隻戒子,送出去容易,收回來難,你可別三心兩意。」
「是。」
等戒子送到郁芳面前的時候,她忽然沉實下來。
整個場面是肅穆沉著的,雙方家長都在場,有媒有聘的樣子,我喜歡這種儀式,這叫做明媒正娶。
嚴伯父因為高興,喝多了一點,很是興奮,他說:「現在年輕人,私奔的有,瞞著家長的有,蔑視父母意見的也有,所以我們的福氣還是有的,是不是?」
父母親大人們其實很容易滿足。
我轉頭看看郁芳,她不出聲,拿只酒杯轉來轉去。我們相識能有多久?可是我有種感覺,我們之間的了解已經足夠。
嚴家送了一隻金腕錶及一塊玉墜給我,我馬上戴在身上。媽媽把那隻三卡拉鑽戒拿過去。
俊秀一直坐在那裡不出聲,穿一條布裙子,領口拉得很低,鑲滿花邊那種。
我精神一振,這是我生命新階段開始的日子。
嚴伯父拼命夾菜給我,他說:「婚禮這方面——」
我與郁芳幾乎是異口同聲地說:「千萬不要擺喜酒!」
嚴伯父與爸呵呵呵地笑起來:」你們倆倒是志同道合啊。」
訂婚後生活無憂無慮,下班接郁芳一起回家,商量婚禮細節,我們之間仿佛有很多的事有待發掘。兩個人都踏熟歐美兩洲,兩個人都不想蜜月旅行,兩個人都覺得房子越小越好,便於打掃。
我們上街的時候,也帶著俊秀,我對她呵護備至,祝她如親妹妹。
嚴伯母眉開眼笑的說:「難怪人家都說,姐夫最疼小姨。」
我對於俊秀的態度是很奇特的,有一次我甚至為她打架。
我們在一間酒店的咖啡店喝茶,時間是晚了一點,那地方本來不算雜,可巧有三四個小阿飛坐隔壁。
俊秀的頭髮垂在肩上,褐色的肌膚如奶油般,整個人散發著青春的芬芳,小阿飛們忍不住上上下下打量俊秀,垂涎欲滴,不知為什麼,我的火氣大起來,忽然站起來問他們:「瞧夠了沒有?」
郁芳本來也是火爆脾氣,可是這次她拉拉我,「我們走吧。」她想息事寧人。我只好再坐下來。
小阿飛們不服氣,「怎麼?看看也有罪?就准你一個人拖兩個進進出出?」
我一隻菸灰缸掃過去,繼而水杯椅子齊飛,大家身上都掛彩,終於被酒店保安人員齊齊扭到警察局去。
到了警局自然是我神氣,證件一股腦地的取出來……但是郁芳卻因此生了氣,一言不發,帶著俊秀回家去。
不久我們就開了一次談判。
我問:「你是否氣我?我素來不是輕佻的人,一向我都最奉公守法的。」
「這我知道。」她淡淡的說:「以你的身份,跟小阿飛去硬碰,豈非很划不來?你又不是沒念過經濟學。」
「是的,當時我不知道怎麼會衝動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