志还未收到警讯。最后,他还是决定写出来。他把稿子誊抄二十多份,小薛也在帮忙誊写。
他们俩骑着自行车,四处送递那叠稿件。小薛陪着他,对租界的各家报馆电台,小薛比他熟得多。将近四点,他们回到民国路。
从八里桥路回来的小组成员发布惊人消息:冷小曼在蜡烛店里出现!发布者本人接受朴季醒的指令,来民国路召集小组其它人去八里桥路集合的。等到林培文把事情的真相告诉他,他立即报告说,冷小曼此刻在蜡烛店,已被捆绑起来。
林培文一秒钟都没犹豫,他掉头出门直奔八里桥路。小薛跟在他身后。
幸亏及时赶到。
林培文望着凌乱的店堂。吃剩的食物,到处是烟蒂,原本方方正正堆叠的纸箱被人推得东倒西歪,纸箱后墙角地板下的枪支和炸药早已被人取走。
林培文怀疑自己这边的消息已泄露,他大张旗鼓召回小组同志,顾福广不可能不起疑心。朴季醒一看到他们就匆匆驾车离去,他不得不假定,顾福广已获悉谎言败露的消息。他一定会孤注一掷。
他不知道顾福广准备拿那种新购置的武器干什么,他也不知道顾福广的计划,不知道他的行动时间,也不知道他的行动目标。所有的计划都藏在顾福广的脑子里。在他召回的同志中,有人说行动目标是一家银行,还有人说集合地点在跑马总会对面的马房。马霍路周围一家银行都没有。这是顾福广向来的行事作风,他总是在行动前的最后一刻才把方案告诉具体的执行人员。
他们走进店铺后的库房,顾福广一定是在这里开过会,铁皮罐头里塞满烟头,只有顾福广才会这样一支接一支抽香烟。冷小曼靠坐在墙边一只木板搭成的货架上,她抓着小薛的一只手不放。
林培文环视阴暗的库房,窗户全被木板条钉死,早晨的亮光和柴烟从板条缝隙间钻进来,煤球带着夜晚的潮湿,散发出一股刺鼻的烟气。隔壁友益里弄堂传来洗刷马桶的声音。他注意到纸箱半空,里头的鞭炮拿掉很多。他还看到桌上有一张纸,顾福广常常坐在桌边那个位置。
林培文拿过那张纸,凑着灯光仔细看。他能看懂那草图的意思。顾福广在制定计划时,向来十分严谨。他在行动前总要仔细勘察地形。开会时他会拿一张白纸,用铅笔在上面画出街道,标明宽窄,画出建筑物,门和窗,他会在图中指定埋伏火力的位置,汽车接应的位置……
可他看不懂街道两侧一格格排列整齐的小方块代表什么。他注意到顾福广在这些方格边上设置火力,街道这一侧有两处,对面有一处。攻击目标在街道这面,顾福广的习惯是在攻击目标的位置画上个大猪头,两个大耳朵,占满半个猪脸的圆鼻头,鼻孔是两个黑点。他看到草图右边位置画着一个三角形,他猜想那是个巡捕岗亭。猪脑袋对面街上写着一个小字,像是在说明问题时随意的涂抹,他仔细看,是个冠字。
从板条缝透进的光线亮起来,他把纸放回桌面。冷小曼也把头凑上来仔细看,忽然叫起来:“这是法大马路。”
她用手指点着纸上的位置:“这是东自来火街,这是西自来火街,这个冠字,一定是冠生园。方格是骑楼的廊柱。目标是中国实业银行!边上就是星洲旅馆。”
林培文转头看她,有一句话他不得不当面问她,他要她当面回答他:“星洲旅馆那一次搜捕,你被带进老北门捕房。为什么要说谎?为什么你不把事实告诉顾福广?”
“我说不清——我怕一说实话,你们就会掐断联系……”
“那么——你告诉我,”他又掉转头来,望着小薛:“你与巡捕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