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只考拉,那蹲在地面看着我的眼神。
真的有点象。
这是我跟她第一次面对面,我是说,近距离的面对面。
我又说了一遍哈罗。我没觉得自己多说了一遍。二比一地多说了一遍。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后来我才知道了。是因为我的嗅觉。一种间接的嗅觉。一种深层次的。
娜拉说:今天我上午不舒服,睡了一上午,然后就想到超市里买点东西吃。就在那个拐角碰到了珊德拉。对了,介绍一下,她叫珊德拉,他叫波历,他叫曼努埃尔。
我把差点要说出口的第三遍的哈罗咽了回去,刚想着应该说点别的什么,娜拉又继续了下去。她说:你知道吗?她在那个街角那里,就是那里那个小巷口上,在跟一只猫讲话。
这回是云吴也就是娜拉刚才介绍的曼努埃尔发言了,他这个无微调的声音却是很低,低到了完全象是自言自语象是故意不让别人听到的地步。
他说的是:这里跟猫啊狗的甚至跟白鼠讲话的人勿要太多噢。
这回接话的不是我也不是娜拉,却是这个刚被介绍过的珊德拉。她说:你会讲汉语,会刚申城咸话?
这回是这个高大的北欧女子吓着我了。
因为她说的这两句话,前面一句是用汉语说的,后面一句是用申城方言说的。
她会说汉语已经够让人惊吓了,她竟然还会说申城话,而且说得那么纯粹。
我忽然几乎失语了。也就是说,我几乎失去语言功能。我甚至失去了反应能力。按理说,我经常有一种弹簧般的反应能力,我本来会在她或者任何其他的人的话音还没有落地的时候就说什么的。
可是我没有。
娜拉说:我跟珊德拉认识,就是因为她跟猫讲的是申城话。我虽然不太懂申城话,可是我听得出来那是申城话。
恢复语言能力后,我的第一句话却显然是偏离主题的。我自己都不知道我为什么会偏离主题,我为什么会这么说话。
我说的是:那是一只什么样的猫?
她们和他都诧异地看着我。
我发现自己的语病了。我解释似地加了一个问题:那只猫是绿眼睛的吗?
我终于在最后的瞬间把“也是绿眼睛的吗”里面那个“也”字咽了回去。
可是她们和他似乎都没有听懂。我说的是汉语,连娜拉也懂的。
可是,珊德拉回答了:是的。
我说:你能把头低下来一点吗?
我知道,我这句话是用颤音说出来的。
她可以拒绝的。因为我的要求确实有点莫名其妙。
可是她什么也没说,就把她浅色近于白色的头发和眉毛的脑袋低了下来,到了她的眼睛跟我的眼睛处在一条水平线上的程度。她眼睛里的绿色象焰火一样地在我的眼睛里炸开。
我往后跳了一步。不是说她的绿色的眼睛有多么可怕。恰恰相反。这个战略性的后退,是因为我太激动了,激动到我不得不竭力地克制住一把抱住她的冲动。冲动是魔鬼。我在跳出去后还有时间想到这句名言。
我说话保持着颤音,而且这音颤得已经没有形状了。
我颤出来的话是:若雪。汪若雪!
是的,没错。我让她低下头来,就是为了近距离地发挥我特异的嗅觉。我这是要证明一件事。一件自从我重新见到云吴教授之后一直在想的事情。
重新见到云吴后,我已经想出了个道理,一个原理,那就是,这里的人每一个人都有一种被覆盖的气味,一种之前的味道。在云吴并没有察觉的情况下,我其实已经做过无数次试验,我在比较靠近他的地方运用了我的潜质嗅觉,也就是说,我已经学会了排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