号楼,这栋楼前些日子住进了一批人,然后有浅绿军装的军人看守,不让出入。
他说:你说。
她说:从二号楼里涌出好多人来,他们眼睛发直,像着了魔似的,他们出了楼就奔跑。后来从三号楼里也有人出来。我和几个护士姐妹就远远地跟了过去。这些人就一直往河那里奔去。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吸引着他们。我看到有几个人甚至把散步道上的长凳当成跨栏,还有人把坐在长凳上的人当成了跳马。后来我就看到了你,看到有好几个人就是从你头顶上过去的。
他说:这是为什么?
她说:我知道的就这么多,这些人就像是从精神病院里出来的,暴动的精神病患者,没有人对他们说什么,他们也都不讲话,闷头跑,闷头跳,一直跑到河里。然后的事情你也看到了。太可怕了。
这么一会儿时间,他们身边围了很多人,包括百合、纳丝林他们。
他说:那到底是老鼠还是鱼?
一个声音说:都不是。
波历看见了一张满脸皱纹的脸。这是个怪老头,他在河边散步的时候偶尔见到过他。他对波历从来没有什么表情,但有时候会像观察什么小动物那样长时间地看着波历。波历跟他打过招呼,可是他从来就没有回答过波历。波历发现别人跟他打招呼,他也是这样,只不过显然不是每个人都是他的观察对像,他的目光甚至很少看人。
没想到这个怪老头倒主动地回答了波历的问题。
波历说:你的意思是。
怪老头说:这是一个新物种。一个小试验。
新物种?小试验?波历说,重复着怪老头的话。
可是怪老头不再回答,走开了。
大家都走开了,在上午灿烂的阳光下。
晚餐后,波历再次来到河边。
洪流来得快,去得也快。河水已经退回到了它原来的宽度。河岸上水草、芦苇和小树们一如既往地摇晃着,在黄昏的光线里,河水平静地流淌着,一如既往地泛着那种淡淡的粉红色的光。
就像是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灯光开始亮了起来,河的两边跟平时没有什么区别。夜晚以它应该有的面貌回来了。
波历小心翼翼地踩着高高的水草,向河边走去。地还是湿的,有些滑。
距离散步道越来越远的地方,光线也变得越来越暗。
他感觉踩到了什么,一个软软的东西,他吓了一跳,往后退了一步。
那个软软的东西立了起来。拜拜的。向他招着。是的,招着,是一只手,一只人的手,被他踩了一下,立了起来,像是从地里生出来的。他又退了一步。然后,这只手忽然地倒了下去,在一张嘴巴里倒了下去。是的,是在一张嘴巴里,一张很大的嘴巴。这只嘴巴咬着这只手的下边,咬着跟这只手连着的手腕的上方,一条胳膊的残余部分。这只嘴巴放下了那只手,嘴巴的主人立了起来。波历又退了一步。它立了起来,在水草后面立了起来,两只小眼睛闪着微光,看着波历。
这只嘴巴后面长着的是一个硕大的身体。说硕大,是就它是鱼或者老鼠而言。一个白色的硕大的躯体,足足有将近三四十公分长,圆滚滚的。波历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大的老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