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他給我叫下來!」
黎嘉譽冷下臉,抹了一把下巴上的水漬,起身下樓去,剛剛的眩暈令他還有些噁心,薄唇是蒼白的,看起來氣色不是很好。
「不用找了,我自己下來了。」
黎金沛抬起頭,就看見清瘦的少年站在二樓扶梯的拐角處,臉色和眼神都格外冷漠,他的美麗在黎家金碧輝煌的裝修之下絲毫不顯遜色,宛如一塊雕琢精緻的藍寶石,清冷卻有熠熠光輝。
只是無論是這個人,還是他跟自己說話的語氣,都十分令他不滿。
他狠狠敲了敲手中的拐杖:「小畜生!還不下來!沒有教養的東西!你眼裡還有沒有我這個祖父!」
黎金沛看著黎嘉譽的時候,黎嘉譽也在看著這位所謂的祖父。
花白的頭髮,精緻的一絲不苟的裝扮,眼睛裡閃爍著精光,連臉上的每一道褶子裡都寫著功利算計和刻薄。
他在心裡算了算了,大概有三個月,他都沒有和黎金沛見過面了,黎金沛一直住在療養院,平時不回來,也不用他去盡孝。
「什麼風把您老人家刮回來了?我還當下次見您得葬禮上瞻仰遺容呢,沒想到這麼快。」黎嘉譽雙手揣兜,用一種黎金沛最看不慣的,吊兒郎當的囂張姿勢一步一步下了樓,問也沒問,就坐在黎金沛旁邊的沙發上。
「喝茶嗎?給你泡一杯。」
他話這麼說,身體卻一點沒動。
黎金沛氣得呼吸粗重,捏了捏手中的拐杖:「小畜生,我不回來,還不知道你又在外面闖禍,給我們黎家的臉都丟盡了!」
「我們黎家怎麼會有你這樣的人!家門不幸!」
「學校告狀都告到我這裡來了,說你開學第一天就違反校紀,考試一個字沒寫,昨天還把校長的花都摘了!」
黎嘉譽手背上的青筋微微凸起,他略低了一下頭,身體前傾,從桌上給自己倒了杯水,喝過之後,心冷了許多,才說:「本來可以沒有的,可惜的是你們把我找回來了,我只能丟黎家的人了。」
黎金沛的拐杖又在地上狠狠敲了敲:「我倒是希望當初沒把你找回來,你就算死在外面,也比現在好!在外面幾年,別的沒學會,淨學會了一身的下賤習性!上不得台面的東西!
你不看看你兩個弟弟和你妹妹,哪個像你一樣!沒指望你這個長子能繼承家業,不給家裡丟人你都做不到!真是打死你算了……打死你……」
黎金沛越說越激動,舉起拐杖,朝著黎嘉譽的身體上打去。
黎嘉譽不為所動,就坐在那裡,任由拐杖一下一下打在他身上,周圍的傭人看他的眼神帶著幾分憐憫。
他扯了扯嘴角,反正黎金沛病著呢,打人也不疼,只是落在膝上的手慢慢緊縮成拳,關節處都用力的發白。
黎金沛打了十幾下,終於累了,氣喘呼呼坐下,看著黎嘉譽的眼神恨不得啖其血肉,不像是祖孫,更像是仇人。
「打累了?」黎嘉譽已經習慣了,他動了動身體,那十幾下仿佛對他一點傷害沒造成一樣,氣得黎金沛臉青一陣白一陣。
「您年紀也大了,要是實在管教不了我,不如就換個人,誰生的誰管,打電話把他們叫回來,好好管教管教我。我那些弟弟妹妹都挺優秀的,不像我,相信就算沒有父母時時刻刻看著,也不會學壞,您說是不是?」
他散漫地仰在沙發背上,真皮沙發的冰涼觸感穿透了薄薄的睡衣,讓他剛剛挨過拐杖的地方有絲絲酥酥麻麻的涼意,又疼又舒服。
黎金沛一向知道他氣人,沒想到多日不見,更加變本加厲了,令他本就不好的心臟隱隱作痛,劇烈咳嗽起來,他指著黎嘉譽怒罵:「你,你!很好!說我不會管教,那你就去醫院慢慢接受管教,直到病好了為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