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新任明公还真是新官上任不含糊;这案子断得清清楚楚”
“可这难道不是偏袒客户?若是按照律法;那些家伙之前隐瞒了自己的地;就应该定罪没官的”
“话也不能这么说;难不成看人十几年辛劳一朝成空;流离失所冻饿而死;就很高兴不成?明公这已经断了他们数年的卖茶之利作为薄惩;而且;等蠲免的年限一到;他们就该和咱们一样交租庸调了;除非他们那会儿肯丢了自己的茶园”
“不过如此一来;官府不是坐收渔利;赚得盆满钵满?”
各式各样的话题在街头巷尾酒楼饭庄蔚为流传;这几乎成了最近成都城内最热议的一个话题。至于刚刚上任的益州长史范承明;反而被人们忽略了。顶多是在提到那桩案子的时候;有人提到这位刚到任就去旁听的长史一句半句。而入主了益州大都督府的范承明对此并无只言片语;甚至连益州王刺史前去拜谒的时候;他也丝毫没提到此节;仿佛那一次真的是心血来cháo一般。
而让李家人颜面扫尽的是;给张家村村民的那百来贯钱;这会儿正张了榜贴在县廨之外;一笔一笔格外刺眼。更让在大夫手忙脚乱施救下苏醒过来的李天络几乎吐血的是;杜士仪拿着这笔钱;和崔澹主动捐出的一千贯钱合在一起;却宣称要在城北十八里造池蓄水;这一对比;简直更是狠狠在他脸上打了重重一巴掌偏偏他派去罗家;想让罗家家主罗德帮忙;让他见一见益州长史范承明的人回报说;罗德表示无可设法;听到回复的他险些又砸了药碗。
“落井下石;过河拆桥;可恶;混蛋”也不知道是骂谁一般痛骂了一气之后;李天络扶着床大口大口喘着粗气;最终颓然瘫倒了下来。
八百亩茶园;他所yu也;可给新县令一个下马威;同样是他所yu也地方豪族能够辖制一县甚至一州之长;这在从前并非奇闻;更何况他早就打探到宇文融的新政在朝中阻力重重;张说就第一个不以为然;这新任益州长史范承明肯定会在居人和客户之间有所偏向。谁知道必胜的案子竟然砸了
“杜十九……你等着瞧”
杜士仪知道李天络被自己的组合拳打击得够呛;但这既是他新上任之后的杀鸡儆猴立威之举;他自然不会去考虑那老家伙会是什么感受。经此一役;县丞于陵则的态度立时有了一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县尉王铭虽然仍旧有些生硬;但亦不敢一味不配合了。至于主簿桂无咎和另一位县丞武志明;此前被杜士仪差遣去查括田的册子;累了个够呛;审案时虽没跟着去;可到底是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杜士仪得胜归来就把他们俩褒奖了一番;两人自是受宠若惊。
于是;年底各乡各村赋役分派的榜文一如往年那般摊派下去的时候;四境并没有产生太大的反弹;纵有小小议论客户的声音;可也远远没到惊动很大的地步。随着腊月将近;赶早出发进城;陈家父子却直到午时左右方才到了县廨门口。早起只啃了一个粟米馒头;此刻没顾得上吃午饭的两人都是饥肠辘辘;而冬天大风尘土拂面又显得他们尤为灰头土脸。当到县廨门口通报时;门前的几个差役甚至还露出了几分鄙夷。
“明公是那么轻易能见的……啊;是杨郎君和鲜于郎君”
那差役突然前倨后恭;陈家父子原本还有些纳闷;待听得这称呼;方才意识到人家不是对自己恭敬;连忙转身看去。见两个衣着光鲜的年轻人在从者簇拥下到了县廨门前;自惭形秽的陈达连忙把儿子拉到了一边让路;而这一行人看也不看他们;就到门前吩咐通禀。不多时;就只见里间一个中年男子大步迎了出来;却是他们之前见过;曾经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夺下了彭海自尽匕首的那个昂藏从者。
陈达尚不敢出声;陈宝儿却已经大声叫道:“大叔”
赤毕先是一愣;循声望去便认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