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无一继承他那硬挺的性子;本待致仕之后含饴弄孙;可孙儿们已经大了;他也力不从心了。倘若他能有杜士仪这样的儿孙;也许就不用担心死后令名了吧?
离开宋宅;杜士仪不由得心头沉甸甸的。生老病死原本乃是人生常事;可见惯并不等于能够习惯。今日他刚刚回到洛阳;从公务到私事一圈转下来;已经有些身心俱疲;而家中妻儿不在;他不禁不太想回到那空空如也的地方;而岳父王元宝在此前的消息中并未到洛阳来;而是仍在长安;玉真公主金仙公主虽在洛阳;傍晚去访也不妥当;他想了想后;回到观德坊私宅门口;叫了张兴出来会合;便对赤毕吩咐道:“去永丰坊。”
这三个字一出口;张兴便有些吃惊地问道:“使君前去拜客;我随行是否有些不妥?”
“刚刚去拜会广平郡公;带着你也许不妥;但眼下是去拜访一位长辈;带你去也无妨。”杜士仪见张兴仍然有些心中惴惴;待其上马之后追上了他;仅仅落后半步;他就笑着说道;“想当初我家道中落;虽求学于嵩山卢师;可家中书卷因为大火散失殆尽;所以一度寄居于妹婿崔十一郎家中。永丰里清河崔氏藏所藏珍籍不下万卷;我几乎日日浸淫其中抄录浏览;至今那段日子都是我人生中最宝贵的经历之一。”
“我以前就听说杜使君抄过书;那会儿还有些不信;没想到竟然是真的”张兴自己就经历过这种艰苦却痛并快乐着的日子;一时更加觉得惊异。大唐建国以来;出自五姓七望的名臣不计其数;崔泰之崔谔之兄弟原本并不起眼。然而;当他听杜士仪说起崔谔之竟是接连参与了诛除张昌宗张易之兄弟;而后又诛除韦后;这才得以爵封赵国公的那段经历;他不禁肃然起敬。
要知道;身为世家子弟却敢从任所潜回;参与这种最要命勾当的;足可见胆色谋略无一不出众
“只可惜;赵国公去世实在是太早了”
杜士仪如此叹息了一句;张兴深有同感;而一旁本是出自崔氏的赤毕;想到当初崔谔之率领他们杀进皇宫时的情景;竟觉得恍若隔世。一晃;他跟着杜士仪已经十几年了;而崔谔之辞世也已经十几年了;尽管崔家兄弟们并不算出类拔萃;可相比某些人家长辈故去便立时门第倾颓;崔氏门风犹在;杜氏这门姻亲暂且不提;就连女婿王缙;入仕之后步子也走得很稳;足以为崔家兄弟们的臂助。
永丰里崔宅门前列戟的景象;因为崔谔之的辞世;已经不再得见;但乌头门内朱漆门的显赫之姿犹存。杜士仪带着张兴骑马进了乌头门;到正门前头下马之际;正值里头有人出来;和自己面对面撞了个正着;却是王缙。
王缙也没料到杜士仪今日回洛阳;打了个照面一愣之后;他便立时上前一把抓住杜士仪的袖子;连声说道:“我正想你几时回来;打算找你说话;没想到你就自己送上门来了来得正好;今天先陪我喝个大醉再说”
这是王缙?不是李白王翰王之涣那些酒鬼附体?
杜士仪只来得及对张兴吩咐了一声跟上;就被王缙给拽了进去。总算等到进了崔宅走了一箭之地;王缙方才终于松开了他的手;随即面带苦涩地说道:“都说御史台大理寺刑部尽皆法吏;公正严明;如今看来;简直狗屁眼看着两个无辜孩子求到我门上;我却只能狠心把人拒之门外;暗地里给了些钱;只当成没这么一回事;公理不能伸;律法不能明;这法吏当得着实没有半点滋味
第一卷当时年少青衫薄 第六百七十六章 此心此情,可昭日月
如果王维眼下越发像个出世绝尘的人;那么;王缙就是一个现实入世的人;没有那么多不切实际的理想;有的只是一步一个脚印往上走的决意。不过;他骨子里信佛参禅;所以;往日荤腥和酒都是很少沾的。
当王缙没头没脑说了这一堆之后;陪着杜士仪和张兴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