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一盘“舍得”,要浪费多少棵菜?
“你懂了么?”石竹柔声说道,“可知为何叫‘舍得’么,因为所有的叶子都围绕着菜心,要取得最里面最嫩的那一片,就要舍弃其它外边的菜叶。”
说罢,他目不转睛地望着连翘:“能告诉我你的答案么?你可愿意为我舍得汴梁的一切?”
好菜式,好含义。
连翘想了好久,这才开口:“石老板,还记得我还欠着你的一顿饭吗?”
石竹点头。
“可否让我借你的厨房做上一道菜?”
厨房里头,连翘快手快脚地切着菜,一边理着自己乱如麻的心思。一个不慎,她割破了自己的手指。
她把手指搁在嘴里含着,舌尖完全尝不到一丝的血腥味儿。只是就这般能够止血罢了。
把锅烧红,下菜,翻炒,一盘完全不输石竹“舍得”的菜热腾腾地上了桌。
“辛苦你了。”石竹柔声道。
连翘勉强笑了笑。
他取过筷子来,夹起几条菜丝:“这是……”
连翘眼神清亮地盯着他:“这道菜叫‘舍不得’。”
石竹一震,手里的筷子“啪”地掉在桌上。
以肴答肴,她的心思却是不容小觑的。
仔细看去,这道“舍不得”全用包心菜的菜叶菜梗炒成,绝不会浪费整棵菜的一分一毫。尔之糟粕,吾之精华,又何必舍近求远?
一阵沉默。
石竹夹起一箸菜来,嘴里只能尝到苦涩:“这……就是你的答案?”
连翘轻轻地点了点头:“我还是喜欢呆在汴梁,呆在开封府里。”
“对不起。”半晌,连翘道。
“我明白。”石竹低声说。
“我太胆小了,经不起外面的风浪。”连翘自嘲道。
“不,”石竹摇头,“能为一些你放不下的东西而留下,也是你的勇气。”
是自己比不上能把她留下的人事物罢了。
“那我……告辞了。”连翘弯□去,微行一礼。
“这道菜,你带回去。”
……
连翘提着个篮子,默默地踏进了开封府的大门。
“连姑娘!”
在门口等待许久的展昭喊了这么一声,倒把正在发呆的连翘着实吓了一大跳。
她还没来得及喊回去,展昭便抢在她前头说了话:“可否请姑娘借步一谈?”
“展大人,你……你肿么了?”连翘被他先前一喊,不禁愣了愣,话都说走了音。
“展某听说,姑娘要随石老板周游列国去了?”展昭带她到了一处僻静之处,这才目光灼灼地望着她问道。
“这个……”
“姑娘可曾答应?”展昭语气平淡,却拿眼睛去偷瞄连翘的表情。
连翘低下头去把嘴一扁:“对不起……”
展昭的心越来越沉:那就是答应了?
连翘继续低着头嘟囔:“展大人,无论你们爱不爱吃我做的菜,只要你们不聘请新大厨的话,这辈子都要吃定了。你们不爱吃就说嘛,不说我怎么会知道呢……”
这般说着,她微抬眼皮,偷偷打量着展昭的神情。她心里自然是有那么一点点雀跃的,原来展大人也是在意着自己的呢。
展昭本就有点心神不定,这段话把他的头都绕晕了。
等等,她说甚么来着,这辈子都吃到她做的菜?那就是不走了?
展昭反应过来后,这才发觉自己问得有些唐突了,不知是否已经严重失态。
不仅失态,而且失策。
他随即假装轻咳几声,千言万语只化作了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