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和平時沒什麼不同。
如果非要說有,那大概是他今天是唯一一次掐著點到的辦公室。
部門裡一直在傳,任淮浪是被企業重點培養的雙通技術和管理的人才,本來林晶晶還不信,直到在前天前天她得知任淮浪讓設計師給他做了一套西裝。
他們設計部有的時候也要下工廠的,可用不著穿定製的西裝。
林晶晶信了,旁邊這位大爺真的是未來的技術部門經理。
他一直都挺令人害怕的,現在對他的恐懼又上升了那麼一個度。
上午,設計部開了一次會,對設計稿進一步細化後,便散會了。
這個項目的總工姓喬,五十多歲,正高級工程師,在大學裡相當於一個教授。在這裡,喬工就是任淮浪的師父。
任淮浪和喬工留在了會議室里,喬工說:「小任,你有搞技術這方面天賦,但你不適合搞管理,你太耿直。」
任淮浪說:「這我知道。」
搞管理要人情練達,要圓滑,而他太方正。所以,任淮浪也知道自己不是那塊兒料。
可是總裁那天把他叫到辦公室,沒問他同意不同意,而是親自把經理辦公室的鑰匙交到了他手上。嘴上一直說:「集團還沒找到合適的人選,你先暫代。」
完全是趕鴨子上架。
喬工又說:「你搞技術就挺順利,何必去蹚管理那趟渾水。」
「是。」任淮浪也是不想的。
搞技術和搞管理是兩條平行的路,沒有哪一條更好,沒有哪一條更差,只有適合不適合。
臨出門前,喬工又拍了拍任淮浪的肩膀。作為一個總工,一個熱愛機械的長者,他真心希望任淮浪專心搞技術,保持最初的赤子之心。
任淮浪回到辦公室里,只剩了高程一個人,其他人都去吃飯了。
「沒去吃飯?」他問。
「等你。」
「我請了假,現在回家。」說著,任淮浪從脖子上取下了工牌,放到了抽屜里。
「急嗎?不急的話,我請你吃午飯。」
「挺急的,要不邊走邊說?」
「也行。」高程起身。
走廊里沒人,高程清了清嗓子,就打開天窗說亮話了。
「其實挺不好意思跟你提這事兒的,但挨不住我媳婦總叨叨。」
「你也知道,往上了說,我是獨生子,老兩口以後的日子都要靠我,往下了說,我大女兒上小學,小兒子才幾個月大,都是要用錢的年紀。」
電梯裡有人出來,高程立馬停了嘴。他的臉燒紅。他跟比自己年紀小七八歲的弟弟說這些家事,實在沒有什麼臉面。
等兩人上了電梯,任淮浪守在了按鈕處,按了樓層。
高程感受到了來自任淮浪的尊重,但這讓他心裡更是愧疚了,臉紅地恨不得找個地方鑽進去。
任淮浪明白高程的意思,他說:「我知道。高哥,我選擇技術。喬總工也說了,我不是做管理的那塊料。明天周一,我會給總裁交代。」
高程頭紅腦熱,無地自容。他嘆口氣說:「哎……我做技術這麼多年……」
他還正說話,任淮浪手機叮地一聲響了。任淮浪打開看,是齊染髮過來的一句話:【任淮浪,我走了。】
任淮浪周圍頓時都沒了聲音,高程還在說的話,他全然屏蔽了,只有屏幕上那「三個字」醒目。
電梯行至一樓,任淮浪大步出電梯,高程被丟在了身後。他目送任淮浪的身影遠走,最後,回到密閉無人的電梯裡,他給了自己一巴掌。
任淮浪也沒再顧及旁邊高程,直接給她撥過去電話。他心裡突突地跳,他覺得它突然說要走,一定是出了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