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没有哭。
之后她身中修罗花之毒,只身前往冰泉山求药,几乎赶不及,就要将性命丢在半路上,她也没有哭。
他给了她黑鱼内丹,黑鱼内丹虽然是人世至宝,可是解毒的同时她还要承受万虫噬骨般的苦痛,便是痛成那样,她也没有哭。又是他会怀疑,她真的是从小金尊玉贵的世家千金么?怎么能这样忍痛吃苦?
后来她中了寒毒,双腿几乎残废,也不曾见她哭。
此时却触到了她的泪。
伸手摸了摸她的眼角,那里还有些细微的湿润。
她的泪,为那个人而流。因为她已经爱他胜过了自身?
段随云的心又是一紧,然后钝钝的痛蔓延开来,唇边浮起一个苦涩的笑。
轻轻理了理她汗湿的发,婢女们很细心已经将她的头发仔细擦过,现在摸上去,却还有淡淡的潮湿,那么,为了忍受这些伤心痛苦,她又付出了多少忍耐?
手指下移,抚上那双远山凝黛的眉,前些时她改装吓他,曾剪过眉毛,此时在指腹下略有些硬的刺手。她也是这么个人啊,看着美丽柔弱,骨子里却刚硬得怕人。
手指在她脸上温柔轻缓地移动,描摹她的五官。她若是清醒着,绝不会给他这样亲近的机会的。
半晌原本沉重的心中有些空旷起来,空守着心爱的女子,却看她将心给了别人。
慢慢伏在她肩头,寻觅着短暂而又难得的一霎温存。
她瘦得骨头都凸了出来,硌在脸上,却痛在心里。
半晌,长长叹了一口气,伸手把她有些纠结的眉仔细抚平。起身缓缓退出。
慕清妍这一场昏迷又维持了三日夜,所有的膳食补药都炖成汤,一点点灌进去。
三日后她醒来,人又瘦了一圈,躺在那里仿佛随时都会被被子压死,也没了往日的灵秀,干瘪瘪的,像是在骷髅架子上蒙了一层人皮。脸色晦暗,而目光常常呆滞,黑而大的眼睛却没有半点光泽,仿佛泉水已经干枯。时候她的婢女们总在怀疑她是不是已经疯掉了。
段随云很忙,这三天内都没有露面,直到听说慕清妍醒了,才匆匆赶来。
他来的时候,慕清妍正被服侍着吃药,她半靠在一个婢女怀中,另一个婢女半跪在地上,把细瓷碗中的黑而浓的药汁一匙匙喂进她嘴里。
她的嘴巴一开一合,机械地动着,黑而沉的眼珠子一动不动,若不是还在不停地吞咽,直教人怀疑她是不是已经死了。
段随云抖落了自己身上的灰尘,先洗了手,才走了进来,一抬眼看见这一幕,心口又是一痛,最近心口痛得太频繁,以至于他都怀疑自己哪天回心痛而死。
见他来了,慕清妍仍旧一动不动,木然吃完药,嘴里被塞进一颗蜜饯果子,她也不知道拒绝,就那么含着。扶她倒下,她也便那么躺着,眼神空洞的盯着帐顶。
段随云挥手命婢女们退下,自己在床边坐下,伸手替她掩了掩被子,轻轻地道:“清妍,你终于醒了。我这几日无暇过来,心可一直在这里。之前的事……你都忘了吧,过去发生过什么都不重要,未来是怎样的才最要紧,人生在世,总要往前看的,对不对?”
见慕清妍嘴唇干涩,他便要侍女端了温水拿了干净绢帕来,蘸了水给她润湿双唇。
她的唇已不似三天前那样白里透青,恢复了些淡淡的粉色。不知怎的,看起来反倒更加虚弱了。
“清妍,过了这一阵子,我便给你一个安定的生活,”段随云放下绢帕,柔声道,眼神温软,满含憧憬,“经过这么多,我终于看清自己的本心,这世上没什么重要的,最重要的便是有你守在身边。江山万里,权倾天下,也不过是过眼云烟。我决定,放手,然后带着你,逍遥江湖。你说可好?你喜欢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