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间宇文融的旧案再次被人旧事重提;杜士仪不禁笑容尽去。宇文融在汴州主持疏通河道、巩固堤岸以及救灾等等各种事务;过手的银钱是很多;但倘若他没看错宇文融;对方就算想捞;也会做得极其隐秘;这数千万钱中;有很大一部分很可能就是和他一样打压粮价所得;只不过被其统统装入了私囊而已。身在官场;没人追究的时候也就罢了;一旦有人穷究;一个贪字就是最大的隐患
“派人送个信去云州;对宇文夫人他们禀报一声吧;唉。”
刘墨答应一声;却并没有退去;而是有些忧虑地问道:“陛下大怒之下令继续追查;朝中会不会有人想要追回赃款;继而在宇文夫人他们身上动脑筋?
“你不要担心;我既然肯接受他们徙往云州;就已经做好了这最坏的打算。宇文夫人他们已经丢弃了在长安的所有产业;随身只带了少许细软;如果真的有人到云州追查;王子羽会挡一挡的。要知道;当初张丞相受难的时候;他的奔走居功至伟;蒋岑既然和张丞相相交甚密;应该不会一味穷追猛打。倒是给事中冯绍烈是裴相国引以为给事中的人;应是其心腹无疑。”
“是;长安报说;张丞相如今正在病重;却还抱病为冯绍烈的父亲冯昭泰写神道碑;其碑文一千四百余字。要知道;张丞相据说已经病得七荤八素了;抱病拟写这样的神道碑;张丞相和冯绍烈的关系也断然非同小可。”
“想是如此了;但他们应该也知道;宇文融的两个儿子还未成气候;不至于担心遭其报复。若是一定要惹我;我可没有宇文融那等把柄给人抓;触及到了我的头上;想来鱼死网破四个字的真义;我会让人好好领会领会
杜士仪既如此说;刘墨自无二话;答应一声便要下去。然而;他刚到门口;杜士仪突然想起一桩同样重要的事;连忙开口将其叫住;好一会儿方才似笑非笑地问道:“刘墨;我和夫人把白姜许配给你;如何?”
“啊”刘墨一时措手不及;然而;见杜士仪虽然满脸都是笑意;却没有开玩笑的意思;他一下子醒悟了过来;慌忙翻身下拜道;“多谢郎主和夫人;多谢郎主和夫人我一定……一定不会辜负二位美意”
“好好好;你下去;我回头就让人给你们预备预备;也算是近来难得的大喜事”
杜士仪笑着屏退了刘墨;瞥见一旁的吴天启正在偷笑;待发现自己看他方才立时一本正经地坐直了身子;他登时哑然失笑:“你这小子也下去吧;明日我去州学讲论语;你也不妨一块去听听。对了;以后但凡我这里没有要事吩咐你;你整理完了书房;随时随地可以到代州州学去蹭个课;别人知道你是我的从者;必然会以为是我差你去巡查的;定然不会赶你走。”
这下子换成吴天启高兴得一蹦三尺高了。他连声道谢之后;起身一溜烟就跑出了屋子。不一会儿;外头就传来了他忘情的欢呼。
两件对自己来说都只是举手之劳的事;却让刘墨和吴天启高兴坏了;杜士仪自己也禁不住心情稍好。然而;想到赤毕跟着宇文融前往昭州平乐;这一走就是一年多了。现如今又要面对宇文融的再次被处流刑;他不禁暗自叹了一口
只希望;宇文融和赤毕那两个身份境遇截然不同的人;能够平安无事
昭州尽管远在岭南;但距离桂州都督府所在的桂州;只有上百里路——即便这上百里路并非官道;得转道荔浦方才能达;终究比桂州所领其他偏远到车马难及的州县要强得多了。而岩州乃是调露二年析郁林、横、贵、牢、白五州地置;州治安乐县;瘴气密布;历来州官都很少有人愿意出任;安乐县更只有一个光杆县令。当宇文融得到流刑诏书的时候;早有预料别人会穷追猛打的他已经有些麻木了。
说是县尉;但平乐县乃是昭州县治;县廨之内也总算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然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