聰明的孩子,自然知道謝燕芳是誰,也自然能推測出這個三舅舅去做什麼,他不願意直面他,是不想直面父母的慘事吧,謝燕芳走到他面前蹲下,仰頭看著孩童的臉。
「殿下,那是我的姐姐姐夫。」他輕聲說,「你先去好好歇息,我再來將事情講給你,阿羽是個勇敢的孩子,應當知道以及記住發生了什麼事。」
蕭羽點點頭。
謝燕芳不再多說,起身:「燕芳告退。」
蕭羽沒有再停留,跟著太監們離開了。
目送蕭羽離開,謝燕來才再次說:「三哥,去見太傅吧。」
謝燕芳點頭,帶著杜七跟著謝燕來重新向外殿走去。
兄弟兩人一前一後,有些沉默,不過也不奇怪,以往在家的時候,也說不了幾句話,尤其是謝燕來獨來獨往。
「看到小殿下平安,我就放心了。」謝燕芳說,「姐姐臨終前最不舍的就是他。」
謝燕來嗯了聲:「太監們看過了,小殿下一切都好。」
謝燕芳問:「陛下怎麼樣?」
問的夠直白的。
謝燕來回頭看他一眼,肩頭傾過來低聲說:「不太好,不管是精神還是身體。」
他回到的也夠直白的。
謝燕芳點頭:「我知道,見了陛下我說話會注意些。」
謝燕來轉過頭,又轉回來,笑了笑:「也說不定不用,見了太傅之後,大概就不用見陛下了。」
這話——謝燕芳若有所思,大概明白了,雖然只在關注楚昭的時候,打聽了一下鄧弈,但好在他記性很好,過目過耳都不忘,這個鄧弈是宮門官。
一夜之間,搖身一變成了太傅,連能不能見陛下都能做主。
可見已經深受陛下信任,重託。
這個皇城,此時此刻的主人,就是鄧弈。
鄧弈,謝燕芳心裡再次默念這個名字,有些感嘆,滿朝高官赫赫,皇親國戚耀武揚威,誰能想到一個沒人多看一眼的小吏,一躍飛天。
人生就是這樣,似乎一成不變,但其實永遠不知道下一刻會發生什麼,多變,莫測,這也是生而為人的樂趣。
他沒有再問什麼,謝燕來也不主動再說,兄弟兩人穿過禁衛來到前殿,前殿禁衛少了些,官員們多了些,來來往往腳步匆匆,神情有木然,有驚恐,還有交頭接耳低聲議論,氣氛緊張又詭異。
「……廖太傅呢?果然知趣沒來?」
「……什麼知趣,不知趣也得知趣,鄧太傅直接派兵馬去告訴他不用來了…」
「……真就他說了算?」
「……他現在清查三皇子趙氏餘黨,你說他說了算不算?說你是就是,不是也是,誰敢不聽?」
「……怎麼多了這麼多兵馬?不太像禁衛啊。」
「……京營進來了?不可能,門都沒開。」
看到穿著鎧甲的謝燕來走來,聚眾議論的官員們頓時停下,再一看看到謝燕芳,頓時激動。
「謝三公子!」
「謝三公子還在!」
「謝三公子果然平安無事。」
謝燕芳目不斜視,沒有跟任何一個官員攀談,跟著謝燕來疾步而行。
來到一座殿前,這邊的侍衛比適才皇帝所在寢宮要少很多,但一路橫行的謝燕來卻早早停下腳。
「稟告太傅大人。」他對門前的侍衛高聲說,「太子妃之弟,謝燕芳歸來求見。」
……
……
太傅殿內並沒有官員們雲集。
此時此刻,只有鄧弈與女孩兒。
鄧弈坐著翻看文卷,楚昭則皺著眉來回走。
「楚小姐。」鄧弈說,「你著什麼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