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也是封閉的地方,雖然也是狹小無法舒展,但跟土裡不一樣。
他又做夢了,還是夢中夢。
他深呼吸讓氣息平緩。
他看著床板上方漸漸浮現一雙燦若星辰的眼,然後整張臉出現,然後這張臉一笑,陰暗逼仄的床廂如春光灑滿。
謝燕來也忍不住笑了。
死,他其實不在意的,也並不害怕。
不過,活著的話就能再見到她。
「謝燕來。」浮在上方的女孩兒笑著說,「你還好吧?」
謝燕來想應一聲,但想到只要他一開口說話,夢境就會散去,以往他都是為了讓夢境散去而開口,但唯一例外就是夢到她。
夢到她,他就不太想醒來。
他將頭微微點了點,代替回答。
「真好嗎?」女孩兒皺眉,打量他,「那你為什麼不說話?是傷到了喉嚨?不能說話了?」
這死丫頭在夢裡也這麼煩人,謝燕來瞪了她一眼。
「完了,這都不反駁。」女孩兒喃喃,「可見真是壞掉了。」
無論如何也得教訓她一下,至少讓她下次在夢裡出現的時候,不要再這麼嘮叨,謝燕來道:「不想說話的人多了,又不是都是壞掉了嗓子。」
女孩兒臉上綻開笑,但旋即又滿面哀傷。
「都過去這麼久了。」她伸出手撫上他的臉,說,「嗓子還是啞的,肯定是被火嗆傷了,鄧弈一直沒有給你用藥嗎?」
撫在臉上的手柔軟而溫暖,夢裡的觸感這麼真實嗎?謝燕來愣了下,還有,她問鄧弈?
「楚昭?」他說。
楚昭看著他,應了聲。
「楚昭!」謝燕來猛地起身。
他這才發現,床板不知什麼時候被掀開了。
他不是在做夢?
但他沒能起來,楚昭撲了進來,在這狹窄的床廂內抱住了他。
雖然這女孩兒並不算多重,但落在身上也是有重量的,跟擋火的屏風不一樣,跟撐著坑洞的木板不一樣,跟落在身上一層層的土也不一樣……
不是做夢。
是真的。
「楚昭!」謝燕來道,「你幹什麼!」
「我壓痛你傷口了嗎?」女孩兒立刻回應他,撐著身子滑向一旁,「哪裡受傷了?刀劍傷還是燒傷?」
謝燕來哼了聲:「哪都有傷,什麼傷都有……」
他話沒說完,就見楚昭眼淚滑落,一滴兩滴很快如雨而下,在臉上流淌,她小心翼翼地伏下來,用手小心地圈著他的脖頸,倚在他身側。
謝燕來的話頓了頓,慢慢說:「也沒那麼重,你來得太晚,傷都好了。」
倚在他身側的楚昭不說話,但謝燕來知道她還在哭,眼淚打濕了他的肩頭。
「別哭了。」謝燕來說,遲疑一下抬手輕輕拍了拍她,「真沒事了,一個月,都過去了。」
楚昭抬起頭看著他。
帳子和床板都掀起來,雖然夜幕已經降臨,但視線並不昏昏。
他臉色蒼白,消瘦的凹陷,如果不是依舊濃黑的長眉,微挑的鳳眼,她都認不出是那個桀驁神采飛揚的謝燕來了。
楚昭眼淚模糊了雙眼:「謝燕來,你怎麼總是這麼慘啊。」
謝燕來看著眼前淚流滿面的女孩兒,上一次見她這麼痛哭,還是她父親過世之後,心裡湧起百般滋味,同時又無數熱流沿著血脈蔓延全身。
他忍不住笑了,說:「可能我的命不好,比較倒霉吧。」
楚昭搖搖頭:「不,你的命很好,好到能做自己想做的事,還能活下來。」
她將頭再次埋在謝燕來肩頭。
「我的命也很好,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