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予他们导师般的关怀,然而他却从来不以导师自居,他总是称这些青年为“兄”与“先生”,把他们看成亲密无间的友人,与他们相互学习。当后一辈的青年指出他的错处时,只要是对的,他便在真理面前心悦诚服。
陶元庆曾介绍自己的一个同学钱君匋与鲁迅认识,君匋也喜欢书籍的装帧,他第一次随同陶元庆见鲁迅时,就把自己装帧的《寂寞的国》和《破垒集》请鲁迅指教,鲁迅看了看,指着几种装帧,诚恳地说:“很好,有一些陶元庆的影响,但自己的风格也还显著,努力下去,是不错的。”1928年陶元庆为鲁迅的《朝花夕拾》作好装帧之后,为了保证套色印刷的质量,钱君匋负责跑印刷厂作校对工作。书印完之后,他写了一封信给鲁迅,信上除了关于《朝花夕拾》的印刷之外,还告诉鲁迅:他所译的《思想,山水,人物》一书中有一个误译。鲁迅见了信之后,连连点头,并立即给钱君匋回信,信中说:……《思想,山水,人物》中Sketch Book字,完全系我看错译错,最近出版的《一般》里有一篇文章(题目似系《论翻译之难》)指摘得很对的。但那结论以翻译为冒险,我却以为不然。翻译似乎不能因为有人粗心或浅学,有了误译,便成冒险事业,于是反过来给误译的人辩护。 鲁迅不把自己的疏忽归罪于翻译的艰难,他欣然地接受青年朋友中肯的指正。在—个崇高的心灵里,它对任何细小事情的反映,都是无私和明朗的。鲁迅正是以这种慈爱而谦虚的精神,赢得青年们的爱戴。青年们从他心灵中感到一种最美的信念:祖国的文化事业,人民的利益高于一切。
1930年3月底,鲁迅回顾到达上海后两年多时间里,把生命消磨在点点滴滴的扶助青年的事业上,使自己少写了不少文字。然而,他并不后悔,他从这种回忆中感到充实,扪心无愧,他为自己能作为青年们前进的阶梯而感到这些逝去的年华是值得缅怀的。他把这种心绪告诉友人说:“梯子之论,是极确的,对于此一节,我也曾熟虑,倘使后起诸公,真能由此爬得较高,则我之被踏。又何足惜。中国之可作梯子者,其实除我之外,也无几了。所以我十年以来,帮未名社,帮狂飙社,帮朝花社,而无不或失败,或受欺,但愿有英俊出于中国之心,终于未死。”(1930年3月27日致章廷谦信)
鲁迅确实做了崇高的“梯子”。通过它,许多蹒跚学步的青年,才攀登到白云深处,采掇了文学艺术的灿烂之星。第十二章在火焰般的旗帜下第十二章在火焰般的旗帜下书 包 网 txt小说上传分享
点点滴滴(10)
鲁迅到了上海之后,要说心情愉快,得数1930年。尽管这一年也有偶尔的烦忧,也有遭受政治压迫的避难。然而,洋溢在他心中的却是一种未曾有过的喜悦。这是他在政治上进行重大决择之后的喜悦,是联合后一起共同奋斗的喜悦。
在过去的两年中,鲁迅的工作是辛苦的,这一点对于他来说,倒没有什么。因为他习惯于用艰辛的劳动铺筑人生的道路,对于工作担子,他从未感到沉重。使他感到沉重的是,他必须与同一营垒的朋友论战。这不能不使他花去许多宝贵的时日。他严肃地对待生活中的一切,当然也严肃地对待这种论争。在论争中,他解剖别人,也解剖自己。这种出于内在要求的解剖,对于一个严正的革命家与思想家,决不是轻松的。
想想1927年春季那种带着浓烈血腥味的背叛,想想工农群众在血泊中挺立起来进行新的斗争,想想创造社对他的误解和与他们的辩论,他是不能不考虑自己与革命的关系问题的。鲁迅的心里洋溢着对祖国和对人民的深厚的爱,这种爱的力量是强大的,它时时支持着他去反抗危害祖国与人民的一切强暴,支持他不倦地追求革命与光明。当时中国已经走到了这样的历史关键时刻:共产党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