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目光有些意味深长,我解释道:“昨日清晨,姮本已出发回辟雍,途中却遇山洪冲毁路桥,不得已,回程到旅馆投宿,竟已住满。虎臣舆乃我兄长挚友,当时同为断桥所困,见我无处可去,便邀我往封邑中留宿。”
燮笑了笑,深深地注视着我,没有说话。
我转过身去,将目光投向近前处的一枝杏花,阳光透过疏疏的叶子洒下,花瓣带着淡淡的粉红,格外柔美。
正看着,一只手伸过去,将它折下。
“姮可喜爱杏花?”燮看着我,道:“晋国每逢春季,满山遍野都是杏花盛开,比这绚烂百倍。”说着,将手中的杏花递给我。
我接过,看着它,沉默不语。
燮上前,轻轻将我拥入怀中,胸膛宽厚,温暖如故。
“姮,”他的下巴抵在我的额头上,低低地叹道:“你将来嫁与我,既是我心上之人又是正室,纵使与他人同处,又何患之有?你到底在疑虑什么?”
燮的话字字沉入心湖,我的头埋在他胸前,想抬起,却丧失了力气般艰难无比。
多日来思绪的苦痛在心中一股脑地冲起,化作阵阵哽咽,泪水不可抑制地奔涌而出,濡湿了他的衣领。
燮的双臂微微收紧,手温柔地抚着我头发,双唇轻吻我的额头,一字一句地说:“姮,莫再气恼,燮在此立誓,天下女子,独爱你一人,可好?与我成婚后,全凭你意愿,珠玉荣华,你想要什么我就给什么;媵侍妾妇,你不欢喜谁我便不理谁,可好?我二人从此携手,一生不离,春来到山野中看杏花,秋来到晋水旁观日落,赏尽世间美景,可好?”
声声低语,和着有力的心跳,在胸腔中阵阵回荡,传入心间。
可好?
手微一用力,我离开燮的怀抱,抬起满是泪痕的脸,轻轻摇了摇头:“不必了,燮,你不必如此。”
燮松开手臂,惊痛地盯着我。
我深深地呼吸,忍住抽泣,拭去脸上的泪水,道:“燮,姮以为,二人相爱,定是身心全然相属,既相许以情,便再容不得他人。你将来泽及众妇,姮虽为正室,也不过其中之一,彼时,我却该如何作想?因恋生疑,因疑生怨,一个爱字,又岂能掩住?”
燮不言语,面色黯然,炯炯地凝视。
我坦然地望着他:“燮,你是国君,自有诸多衡量,有心往别处加以弥补。然,姮所在意者,惟你而已,珠玉荣华,不过外物;心有郁结,世间美景看在眼中也不过一场烟云。燮,姮只怕终有一日,你我身心俱疲,情爱不再,空有旦旦信誓,却又何益?”
话音落下,四周杳然无声。
燮嘴唇紧抿,微微发白,久久没有开口,眉头深锁,目光复杂。
过了好一阵,他将视线从我脸上缓缓移开,似是喟叹地低低重复:“却又何益?”惨然一笑,看向我:“姮爱我,故而不嫁我?”
我垂目,片刻,微微颔首:“然。”
燮目光深邃:“姮要嫁不爱之人?”
我默然,望向别处,没有说话。
“姮,”燮的声音微沉,依旧温和,却有些无力:“你既坚决如此,我也不再勉强,一切皆随你所愿。只是,”他轻轻扳过我的双肩,正对着他,看着我的眼睛,道:“姮,人生渺渺,岂有万全之事,姮将来忆起今日,但愿无悔于心。”
我望着燮,他的目光仍闪动着点点痛色,却认真无比。
胸中丝丝揪疼,泪水再度迷糊了眼睛,我拼命地忍住,点了点头。
燮深深地看我,阳光透下,清俊的脸上泛着淡淡的光华,如明月般皎洁。他的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却终于没有再言语,默立片刻,转身离去。
裳裾拂过草丛,一片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