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世为人,心理年纪远远超过实际年纪,况且又在公主府长大,见多了京城的淑媛贵妇,这点小小见识还是有的。
舅母以千金之礼相赠,怎么看都不像是随意出手,倒像是在给自己添嫁妆。可是她若认定自己这个儿媳妇,又怎会如此早早给了?等到将来下聘礼时,不是更加名正言顺?
若真如此,那这门亲事可就玄了。
自己是长公主的嫡亲外孙女不假,可惜母亲不在,父亲又没有官职,即便祖父是苏州知府,却也只是外省官儿,在京城里说不上什么话。
假如舅母一心望子成龙,当然希望娶一个能帮得上忙的儿媳。
玉仪心中五味陈杂,除了对自己未来命运的感慨外,还有些为公主府担心。舅母家人口简单,再加上她育有一子一女,舅父又身边没有侍妾,平日生活太过舒心,遇事也就很少多想一层。
当今天子年富力强,吴氏一门正春风得意,吴太后又跟外祖母不大对盘,岂会愿意看到顾家崛起?即便舅母真的看不中自己,也希望她眼界别太高了,免得到时候贵亲没结成,反倒碍了他人的眼。
再说高门嫁女,低门娶妇。
倘使明淳真娶了一个权贵人家千金,面对公主当然不敢放肆,可是面对六品京官之女的婆婆,又岂会真的放在眼里?
当初外祖母怕吴太后忌讳,故而选儿媳时格外谨慎。之所以选了舅母,看中的就是她家世清白,父亲官职不显,不然京城名媛多了去,何以轮得到她?说起来,舅父乃长公主嫡子,表哥只是长公主嫡孙,这身份可差多了。
那天跟外祖母说了首饰的事,也是想提个醒儿,免得外祖母一厢情愿,到时候弄出尴尬的局面来。至于最后会不会嫁给明淳,玉仪反倒不是太操心,因为这不是自己能做主的,多想也是无益。
再说彼此是表兄妹,从现代遗传学来说,玉仪并不是太愿意这门亲事。
况且嫁人是结两姓之好,若是婆婆十分不情愿,纵使自己勉强嫁过去,也不会有什么舒心的日子。这个时代,可是要求儿媳绝对服从公婆,否则就犯了七出,落个不孝父母的罪名。
那种整天被人戳脊梁骨,甚至还有可能被丈夫休弃,一辈子都苦巴巴的日子,想一想都浑身发冷。再说自己回到孔家,婚姻大事还得看继母的意愿,若是她不愿意,这件事就更没希望了。
前景不容乐观,玉仪心里暗自苦笑摇头。
罢了,只有走一步看一步了。
原本大画舫留了孔家人的位置,但二管家舍不得让来的船白白空着,又觉得跟公主府的人搁一块儿不自在,所以领着人还坐原来的船。
开船后,一个姓汪的婆子凑近笑道:“二管家,怎么咱们不跟三小姐在一处?”艳羡的看着远处的大画舫,“瞧瞧,多气派啊。”
“气派倒是气派。”二管家往前面眺望了一眼,摇头笑道:“只是那边的人已经够多的了,咱们何必去挤那个热闹?再说了,大伙儿只是来接人的,回去后又不跟着三小姐过,可别落得两头不讨好。”
此言一出,那些一样艳羡的人都熄了心思。
三小姐那边固然热闹非凡,身边的人还都出自公主府,可是离了京城,到了苏州就是另外一番光景了。
所谓人离乡贱,公主府的人再气派不过是在京城,到了苏州孔家,强龙还能压得了地头蛇?况且二太太也不是吃素的,嫁进孔家十来年,生下一堆儿女,早在孔府里站稳了脚跟。二老爷又是不管事的,内宅的事都是二太太说了算。
此番三小姐回去,还不知道是谁降服了谁呢。
汪婆子连连点头,“没错,咱们还是别淌这趟浑水的好。”接着咂了咂嘴,又道:“不过三小姐到底是养在公主府的,那通身的气派,可真是没得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