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锋芒将他如今满是污泥风尘的衣袍朝靴的狼狈俱压了下去,连他本身的丰神俊朗,亦不足以在这样的锋芒下给人以深刻的印象。
时下的阀阅世家,俱讲究含蓄委婉而优雅的风仪,崇尚的是如隐居山间泉下的高士般出尘高洁的风流气韵。比如卫郑鸿、比如卫新咏,宋老夫人见惯了卫郑鸿一类的子弟,还是首次见着如此锋芒毕露、而且锋芒毕露得如此理直气壮、简直是理所当然毫不掩饰的后辈,不禁忘记喝问他,竟看着他微微发愣。
绯袍男子被她望着,举止却依旧从容不迫,将斗笠随手递与身后紧跟着的一名青衣小厮模样的少年拿了,又略整袍服,这才向廊下的宋老夫人深躬一礼,朗声道:“孙婿沈藏锋,见过祖母!”
以宋老夫人的城府,才被这陌生晚辈的锋芒所惊,再听得“孙婿”、又听见“沈藏锋”,再看到庭中雨里满身泥泞却对自己恭敬行礼的年轻男子,也感到有点晕眩。
竟任他维持着行礼的姿态许久,宋老夫人才喃喃的、不敢置信的道:“沈藏锋?”
还是陈如瓶暗中扯了把宋老夫人的袖子,示意她还没有免了沈藏锋的礼,宋老夫人才吐了口气,似哭似笑的道:“好孩子,你……你先起来!”又猛然想道,“你怎的来了?”
——难怪如此之快就可以从瑞羽堂的前庭一路闯到后堂,这么一大群人跟着却无人敢动手阻拦,女婿这样的娇客,还是卫长嬴的未婚夫……谁敢当真与他动手?
不敢动手,凭沈藏锋这通身的锋芒气势,把守层层门户的人,除了让路和跟着以备不测,还能做什么?
☆、第七十六章 戮胡之剑
更新时间:2013…09…05
秋雨顺着沈藏锋的面颊流淌下来,自下颔滴落,将绯色的锦袍,濡。湿成绛红。雨幕中,庭园萧索,沐雨而立的年轻男子却满是勃勃生机,挟一身泥泞雨水,亦只觉矫健洒脱,毫无落拓狼狈。
沈藏锋薄唇略勾,微微含笑,他笑容真诚,复拱手:“回祖母的话,叔父遗漏了紧要之物,所以父亲特令孙婿追来送到。”
紧要之物?
宋老夫人呆了一呆,道:“是什么紧要之物?”说到这儿,看着淅沥秋雨中襟袖都在滴着水的沈藏锋,老夫人总算完全醒悟过来了,忙变了脸色喝道,“快快上廊来说话!你这孩子!凭什么东西急着送,使旁人赶路也就是了,怎的自己亲自来了?”招呼沈藏锋上来避雨,少不得骂那些管事,“没点儿眼力劲!打前庭到后堂竟没人想到拿柄伞去么!”
“孙婿谢祖母关怀,说起来都是孙婿心急,不及等人通传就闯入。还请祖母原宥。”沈藏锋洒然一笑,又行了一礼,这才大步跨上回廊。这时候他原本的绯色锦袍已经全部变成了绛红之色,袍角袖底像是各有一条小溪,潺潺流淌,整个人俨然是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
但看他神情自若,眉宇之间依旧英气逼人,竟是一点也不在乎。
冲着他一口一个孙婿,宋老夫人打从心眼里心疼起他,连自己 裙子还湿着一块也顾不得了,忙不迭的叫人进去告诉卫焕和沈宙,又让陈如瓶亲自去预备热水,亲手将自己的帕子递过去让他擦脸,充满慈爱的道:“既然是急事,事急从权,有什么打紧?看你这一身泥水,快进去和你叔父打个招呼,先去沐浴更衣,仔细着了冷!”
沈藏锋正要含笑答应,忽见老夫人身后,已经隔了十几步、快要到芭蕉掩映的半月门中去了,数名使婢簇拥着一个素衣云鬓的少女,正神色复杂的望向自己。
虽是一身素色衣裙,廊外又是一片雨幕,却不觉得楚楚可怜,只因这少女容貌艳丽得紧,堪称明艳照人。一瞥之下,使人想起盛夏时候园中迎着日头恣意盛开的玫瑰花儿,热情似火、娇艳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