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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部分 (1 / 4)

遗体被抬进陈家集三十九师团司令部时,天色已黑。专田盛寿手举蜡烛,目不转睛地久久注视着张自忠的面颊,突然悲戚地说道:“没有错,确实是张君!”

在场者一齐发出庆祝胜利的山呼海啸声,接下来则是一阵压抑的静默与肃穆。师团长村上启作命令军医用酒精把遗体仔细擦洗干净,用绷带裹好,并命人从附近的木匠铺赶制一口棺材,将遗体庄重收殓入棺,葬于陈家祠堂后面的土坡上,坟头立一墓碑,上书:*大将张自忠之墓。

就在当天夜里,当张自忠将军的遗体被国军的士兵抢走后,日军接到司令部“将张自忠遗体用飞机送往汉口”的命令,但为时已晚,只有坟头上的一方墓碑:*大将张自忠之墓。

十八日上午,忠骸运抵快活铺,三十三集团军将士痛哭相迎。将军的属下含泪查看了张将军伤势,发现全身共伤八处:除右肩、右腿的炮弹伤和腹部的刺刀伤外,左臂、左肋骨、右胸、右腹、右额各中一弹,颅脑塌陷变形,面目难以辨认,惟右腮的那颗黑痣仍清晰可见。

然后前方医疗队将遗体重新擦洗,作药物处理,给张将军着马裤呢军服,佩上将领章,穿高筒马靴,殓入楠木棺材。五月二十一日晨,六辆卡车从快活铺启程,护送张自忠灵柩前往重庆。

沿途数万群众,挥泪跪拜祭奠。

车抵宜昌,十万群众自发送殡,全城笼罩在悲壮肃穆的气氛中。敌机在上空盘旋吼叫,却无一人躲避,无一人逃散。张自忠灵柩在此换船,溯江而上重庆。二十八日晨,船抵储奇门码头。蒋介石、冯玉祥、何应钦、孔祥熙、宋子文、孙科、于右任、张群率文武百官臂缀黑纱,肃立码头迎灵,并登轮绕棺致哀。蒋介石在船上“抚棺大恸”,令在场者无不动容。后来人们说,蒋介石的办公桌从此就摆上了张自忠的遗像。

张自忠将军死了,对于将军的死,如果我们归咎于凶手只一句:日本人,那就太轻巧也太机巧,淡化悲凉之雾成云霓;在“七七事变”后,将军留在故都含泪说:恐怕你们成民族英雄,而我成了汉奸了。这句话的沉痛,怕只有用血才能抵偿,这也就是为何一个上将军,只有在血与火的呐喊里一死才心安的内在的缘由吧,但死是容易的,赴死前他的身上有着怎样的隐忍与血泪,别人是无法筹算的,也无能筹算了。

竹简,是青的,也是易朽的,血是红的,也是易褪色的,但由血书写的竹简却坚比金石,那上面的文字也就有了金声玉振之效了。对将军,对一切的忠勇的国殇者,也作如是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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带血的头颅(1)

她把带血的头颅

放在生命的天平上

使所有的苟活者

都失去了重量

……

借用这首韩瀚描写张志新烈士的小诗,祭奠一个身首异处,头颅被寻找多年,桀骜不驯,集匪气杀伐气于一身的悲剧主角——赵尚志。从他留下的惟一一张照片看,他是那么瘦小,坐在人们簇拥的中间,如一个孩子,只有一米六二。你怀疑在深山老林,短小如他为何有那样的魅力,令那些同样桀骜的人叩首心折。

天寒地冻,大雪弥望。

记忆深处的赵尚志的舞台就该是这种氛围。那是独有的和英雄绝配的风雪中的肃杀和冷凝。还有狗皮帽子,脸上是永远抹不平的刀痕和沟壑。这是东北,是流民和背井离乡,是采金人、罪犯和土匪胡子混合的地域。东北的黑土向来匪气十足,而冲淡了别的柔弱,二人转的放浪,民风的强悍,喝酒的冲与方言的冲,是一种地域的沉淀和心理的品性。

这是赵尚志无法逃脱的荒寒的氛围,不只自然也兼精神。在人们的心里,赵尚志的骨头是一个被悲剧的汁液浸满的人。在党内有人把他看作土匪和流氓无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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