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等人。
因此一有人敲門,我便說:「進來。」
進來的並不是文藝青年,而是她。
她穿一套非常怪異的衣裳,絲的質地閃亮、露胸,原來該晚上穿,但此刻才早上十點,松身、束腰,十分不規矩,但是我一看就喜歡這身裝束。
她有張鵝蛋臉,細長眼睛,豐滿的嘴唇,不是傳統美女,卻有她自己的味道,身型很好,長得很高很高,往門框輕輕一倚,風情萬種。
她說:「你一定是恭敏。」語氣非常熟絡,像是自家人。
「我是。」我說,「你呢?」
「我姓陳。」
「陳小姐要喝什麼?」
「我已有飲料。」
「來找人?」
「洪昌澤。」
「他今早不在。」
「我知道,今日洪太太生日,他去選禮物。」
「你都清楚?」
她坐下來。「你知道我是誰?」
「不,我不知道。」
「我是他的女朋友。」。
我一呆馬上想:這樣不安分的女人,不適合做女朋友,太急於露面,太在乎身分,澤叔要有麻煩了。
父親的女朋友從來沒有出現過,公司,是男人做事的地方,聰明的女子應逛公司吃咖啡去,不該在此處晃。
「你不喜歡我?」她問。
我微笑,沒有意見。對於叔父的女朋友,喜歡固然不對,不喜歡更加不對。
「你是位藝術家是不是?」她輕快的問。
「我遊手好閒,什麼都不做。」
「多麼好。」
「你做什麼?」我問。
「猜。」
「你同時是精品店及花店的女主人。」
她笑了,「是,我們之中很多都開店,自可可香奴兒開始,有辦法的女人總獲得某方面的資助開店,不,我厭惡這個行業。」
「那你做什麼呢,不住旅行?」
她清脆的笑。
她有自由的靈魂,我喜歡她。
剛在這時,澤叔推門而進。
他神情緊張,額角冒汗,我看在眼內,有點詫異,噫,他看重她呢,他從不為任何事起青筋,他真重視她呢。
不過數秒鐘內,他已恢復正常,露出笑臉。
他說:「你在這裡。」
「我剛向恭敏自我介紹,說是你的女友。」
澤叔真是老狐狸,他說:「可不是。」
「你為洪太太買了什麼?」她捉弄他。
好一個澤叔,馬上取出錦盒,打開,給我看。
「女人都喜愛這些。」他說。
我也沒有細看,反正是珍珠瑪瑙。此類玩意兒母親有一抽屜,但她不見得快活。反正不收白不收,不過作為心理補償。
「來,我也有禮物給你。」他拉起陳小姐的手,「跟我來。」
一二三就把她搬過隔壁寫字樓。
同澤叔玩,不是沒有好處,他出手疏慡,為人風趣,樣子又不差,只是沒有真心。他對誰都沒真心,反而不要緊。
我的文藝朋友,因為天氣壞的緣故,不來了。
這是干藝術的人至大的缺點。太陽太好,不想做事。沒有太陽,提不起勁道做事。太雨,懶出門,天晴,缺乏詩意。藉口多多,什麼都拖著,十年八年後,便推懷才不遇。
我不是不肯支持他們,只覺他們架子奇大,向我籌錢,還像給我面子似,受不了,再約我就難了。
剛要回家,澤叔過來。
他說:「公司買了只新遊艇,幾時出海去,由你主持下水禮。」
我笑,「咦,全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