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王觉得现在他也陷入了这个困境。
一切都偏离了他的计划,暗袭改成明攻,效果自然差了许多,一次一次的攻城失败,他曾不止一次想过撤军,他不想再将士兵的性命白白葬送在这座城下,可转念又考虑到守城的士兵的伤亡也许更大,或许,只要再攻一次,城池就会陷落……
这个如同魔鬼般的想法驱使着他一次又一次咬着牙下令将士对城池发动进攻,然后一次又一次的失败。就像击打一个失去力气,摇摇欲坠的巨人,泰王每次都在赌,也许,下一拳就能击倒他……
一次又一次,巨人还没倒,泰王的手已开始疼了……
对方守得很顽强,冯仇刀不愧是名将,他善于利用城中一切能利用的人力和物力,桐油用尽,他便收集老百姓家中做饭的菜油,滚石檑木用尽,他便拆内城墙的箭楼和青石用来防守……
这是个可怕的敌人。
泰王的眼睛红了。
“来人!再给我冲一次!这次给我上去一万人,四面围城,不分主攻次攻,全部都给我上!”
太阳快出来了,扬州必须要在朝廷援军到达前拿下,否则功亏一篑!泰王暗暗攥紧了拳头,他的身子已开始微微发抖,不知是因为愤怒还是畏惧。
※※※
扬州城墙上,冯仇刀满身伤痕和血污,可他仍像支标枪一般,笔直的站在城头,眺望远处又在蠢蠢欲动的敌军阵型。
扯了扯嘴角,冯仇刀脸上满是轻蔑和无畏。
“他们很快又要攻城了,这次势头可不小……”冯仇刀轻声道,仿佛在自言自语。
萧怀远和温森也是满身血污,闻言笑道:“攻就攻,咱们守住便是了。”
他的语气如同招待个朋友来家里吃饭一样轻松。
可城头的任何人都明白,大家其实很不轻松。
包括当地驻军在内,守城的所有士兵加起来不足三千人了,而且其中一半都带着或轻或重的伤。
三千弱旅能做什么?他们还能再守一次城,然后在敌人的疯狂进攻中,像一只只飞蛾,壮烈的扑向火堆,化为灰烬,最后他们将成为朝廷阵亡将士录上的一个冰冷的名字。
也许,冯仇刀还可以选择抓捕城内的青壮百姓,逼他们拿起武器,充当士兵继续守城。
可冯仇刀不愿这么做。
军人的职责是忠君报国,匡扶社稷,保护百姓,如果逼迫百姓拿起武器去参加战斗,那他所一直坚守着的信念还有什么意义?这座城池守下去还有什么意义?
冯仇刀转过身,静静的注视着身前表情木然的士兵袍泽,他眼中泛起几分痛苦,他们还年轻,他们的生命如朝阳般旺盛,灿烂,如果没有这场战争,他们也许会活到七八十岁,那时儿孙承欢膝前,他们则手抚着白胡子,笑呵呵的讲叙年轻时的战斗故事,也许还会稍稍吹几句牛皮,说自己当时以一敌百,万夫不当云云……
可是今日,他们却因为某个人膨胀的野心,而死在这个无情的战场上,以后的岁月无论是风起云涌,还是平淡安详,都与他们无关。
城下的大股敌军正在绕城而行,他们的进攻意图很明显,四面攻城,勿分主次,泰王开始急了。
冯仇刀苦笑,麾下士兵现在的战力,别说守四面城墙,就是一面都抵挡不了多久,激战一整夜,他们的体力已经完全透支,有的甚至连武器都拿不稳,连他这个领兵的将军都有些摇摇欲坠。
缓缓扫视众人,冯仇刀的语气仍如往常般坚定,不过这一次,他坚定的语气中多了几分悲壮。
“兄弟们,反贼又要攻城了,我们再拿起武器,与他们拼一场,求仁得仁,求义存义,城池守到现在,已经很不容易,你们都是好样的!”
“冯某不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