支架上,以自己断去五指的缺口描画着眼?前的画面。
“人间无数草为萤。”
画师摇头晃脑地?吟完了,志得意满地?看着自己的作品,还招呼她一起去看。盛情难却,朝露便凑过去瞄了一眼?。
纸上乌涂一片,似有无数个场景,面前等在无名石碑背后的青年,只是这无数场景的微缩一角。
朝露莫名觉得这块石碑有些熟悉,画师背着骨架离去之后,她走近那青年,在背后同他打招呼。
“嗨。”
一缕美丽的黑发随着主人转头垂到她的手心,朝露下?意识地?捉住它?,问道:“你是谁?”
良久没有回答。
最后只有一声微弱的“啊”,他像是第一次学会?说话?,撕扯着嗓子答不出来,最后有些着急地?扭头,扯痛了她手中的那缕头发。
于是朝露又看见一只修长的手绕过来,小心翼翼地?,似乎想要将自己的那缕头发抢回来。
“你的手——”
那只手的指尖被咬破了,指节软绵绵的,血瘀久久不散,泛着诡异的红色,应该已经断掉了。
朝露从石碑背后绕回去,发现自己看不清那个鬼的模样,只能?看到一团模模糊糊的影子。
偶尔触碰到的时候,萦绕在他周身的雾气才?会?散去些许,那只手、那缕长发,都是这样才?被看清的。
——一个被浓雾包裹的鬼。
朝露觉得新奇。
长发从手心滑落,他轻轻咳嗽了好几声,终于说出话?来,嗓音沙哑,不难听出从前温润的声线:“……我、不知?道。”
朝露问:“那你怎么在这里?”
对方艰难地?答道:“……等人。”
“等谁?”
一阵微风,是他在摇头。
“也忘记了吗?”
点头。
周围的人行迹匆匆,只有他坐在石碑之前干巴巴地?等着,朝露百无聊赖,干脆在他旁边坐了下?来。
“既然都忘掉了,为什么还要等呢?”
他不满地?哼了几声。
“约好了。”
“好罢,”朝露无奈,又想起方才?听到的言语,“我听人说,你以前是神?”
他似乎有些疑惑:“……是吗?”
想了一会?儿?,他轻轻点头:“好像是的。”
朝露发现和他交流有些困难:“你知?道这是哪里吗?”
他答:“王都。”
这次他的话?终于多了一些,不等朝露再问,他就?接口道:“王都……城破了,死了好多人,城墙也倒塌,这条路上……都是亡魂。”
他说得很慢,声音也哑,朝露耐心地?听着,看了一眼?身后绵延不见尽头的人群:“为什么会?死这么多人呢?”
他没有回答,突然轻轻“啊”了一声。
朝露问:“你怎么了?”
“我等的人……好像来了。”他回答,“我的尸骨葬在了花下?,她来带走了那朵花儿?。”
鬼魂的声音忽然变得很雀跃:“我要走啦。”
朝露对这个怯生生的鬼魂十分有好感,便好心提醒:“她……还在吗?你已经是游魂,倘若她仍在人间,恐怕是看不到你的。”
“无妨,”他说,“无妨,只要她还记得我们的约定,我就?会?想尽办法去见她。”
语罢,他似有些踯躅,围着她转了一圈。
朝露转头:“不是要走了吗?”
他有些赧然地?道:“可以……”
“嗯?”
“可以给?我一滴血吗?”他小心地?问,“有一滴血,或许她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