者的笑声渐渐少了。年轻人的咳嗽声却一日响过一日。
接着某日,年轻人在家族安排下成婚了,再一日,他的妻子有身孕了。
无数人欢腾欣喜,年长者也来祝贺,他说,如今你一切安好,我也放心了,这便辞行。
年轻人却很低落,仿佛那些高兴欢喜与他无关。他公务繁忙,身边徘徊无数的人,进出都是千人呼应。可他却只喜欢到广阔无人处,举目望天边的大雁,在雁鸣中幽思拉得辽远,仿佛在回忆昔日洒脱自在的光阴,和复又洒脱自在去了的友人。
声音逐渐浅淡下来。故事里外的人都似乎能松一口气,好好歇歇了。
苍苍呼出一口气,悠悠回过神来,耳边似乎还萦绕着那些声音,眼前好像还能看到那些情节,那个孤渺独立的人影。
她下意识抹了一下额头。猛地意识过来,她怎么还在这里?她不是应该坚持离开吗?
抬头一看,仍旧是混沌朦胧的楼内。她站在栏杆边,沈城两人就在旁边,也听得痴了一般,倾身侧耳,神情尽是呆怔。她大感震惊。这口技究竟有何魔力,竟能让人不知不觉陷进去。她也就罢了,可沈城他们可是意志坚定有内力傍身的军人啊!
并且未名怎么也不叫醒她?
有鬼!
她忙拍拍沈城两人:“走了!”
两人如梦初醒,一时还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迷茫了一会儿才赶紧跟着苍苍走。可是刚走到楼梯边,才踩下一个台阶,丘管事等人又如同幽灵一般冒出来:“慕姑娘这是要去哪啊?”
苍苍已知此人刚才阻挠是在拖延时间,好让她听到口技,真是用心良深,此时哪里肯再与他废话,大声说:“让开,我要出去!”
她故意说得大声,想借此惊醒更多人,可同一时刻舞台屏风后面却惊出一叠声的大鼓与号角,兼有马蹄阵阵杀声如浪,仿佛是军队打仗的情况。
底下的人们确实一惊,却一个个将脖子伸得更长,直往前靠,想要听得更清楚一般,没有一个人注意到这里。
苍苍眉头一皱,正想再说话,却听得“啪啪”两声响,人影自她身后一闪而出,又回到丘管事身后,却是原本就站在他身后的几人之一。几乎是本能地,她迅速回头,只看见沈城两人僵僵立着一动不动,仅仅能转动眼珠,对着她瞪眼焦急无比。
“慕姑娘放心,他们只是被点了穴道。”丘管事走近两步在苍苍身边低声道,“你不必害怕,我们不是针对你,只要你留在这里听完口技,必定不会伤你。”
苍苍转头瞪他,片刻眯了眯眼:“不是针对我?”
联想到之前未名突然说要离开的事,她暗暗怀疑难道是针对未名?她眼珠轻轻一转,只好闭上嘴巴。她什么都不知道,就看未名怎么做了。
屏风后杀伐声已渐渐收场,一声声代表胜利却十分苍凉的呼声在广袤荒凉的战场上空响彻。其中一道喘息由模糊到清晰,慢慢显现出来。
苍苍听出,这是属于那个年轻人的音色,他又受伤了。
那是雨夜,电闪雷鸣,他倒在床上,仆从进进出出,大夫紧张把脉,有人厉喝呼骂,有人跪倒哭泣。他开始断断续续地交代遗嘱,妻子无言,静静聆听,起身的时候不知怎么摔了一跤,胎动,难产,在与年轻人相隔不远的房间里苦苦生产,人们都匆匆地跑到她那里去,并且人数越来越多。
年轻人当机立断,调来重重的侍卫守护产房,自己竟也强撑起来,由人搀扶着过去,昂然立于人前。人们的骚动顷刻歇下,只有女子的厉呼声声刺耳。
人心浮动,山雨欲来。
年长者就在这时沐浴雨水从天而降。
他仿佛一剂强心剂,年轻人顿时振作起来;又仿佛一道福音,男婴降世,哇哇的啼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