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野佛来说,收钱时不是找一个人收,而是找一家人收。
黄久携着这儿子的魂回到病房,那女病人仍在病床前坐着。黄久把儿子递给她,她接过来搂在怀里。
儿子是在睡梦中被抓过来的,仍是生魂,身体还没死呢。对他来说就像是做梦。
女病人却已经死了,是正正经经的阴魂。
被她搂在怀里的儿子的生魂也开始渐渐染上了阴气。
女病人搂住儿子,先是给他理理头发,就像他还是个能被母亲抱在怀里的小男孩一样。然后又摸摸他的脸颊,最后她躺在床上,轻轻拍着儿子的背,开始哄他睡觉。
这是因为在她的心里,儿子仍是那个需要她抱住哄睡觉的小男孩。
黄久默默看着,等天边泛白,儿子的生魂就渐渐消失回到身体里去了。
之后的每一天,他都去把那个男人的生魂抓出来送给这个女病人。一日复一日,那个儿子的脸色越来越不好,身体也越来越糟,虽然还不到五十岁,却比他大姐身上的病还多。何况在女病人死后,他们一家都没了生活来源,以前好歹还有女病人的退休工资,几个姐姐也会给生活费,现在这些钱全没了,儿子和他老婆不得不开始找工作。他老婆没有学历,中专毕业就嫁给他,一天也没工作过,只好在家政公司登记了一下去做小时工。他却比他老婆更糟,连家务都不会干,哪怕想当保安,人家也只要年轻人,想去送快递,干了一星期下来人都累病了,钱没赚到,还要倒找公司钱。
与此相比,女病人却一直每晚都来哄儿子睡觉,它一直没有消散。它最想念的就是这个儿子,它也只剩下了这个意识,它会一直陪着儿子,直到把他带走。
黄久最后直接把女病人送回了她儿子家,又看了几日,看出最后的结局后才离开。
现在那两颗佛眼珠给了他很大的自由。不但从不拘束他,还会偶尔给他一点灵气。让黄久没想到的是这两颗眼珠子没有想去找回其他五官,不知是不是那些五官都已经失去力量了。毕竟当时他只带着眼珠子,剩下的五官没有“祭品”,慢慢的就会“死去”吧。
最让他吃惊的是眼珠子似乎并不想把好不容易得到的力量与其他五官分享……
这个是他隐晦感觉到的。
这两颗眼珠子还会护食……
黄久站在路口,他最喜欢路口,因为偶尔会有司机能看到他,他们一受惊就容易出车祸,到时就有野鬼可以捡了。
他现在的想法跟鬼无异。果然人鬼殊途啊。
“老朽有礼了。”柴容声终于打算跟黄久面对面谈一谈了。他跟了这么长时间,发现这个男人竟然跟他很像!
他们两个都是实用主义者。
看他的做法就能推断出他大概的想法思路。这让柴容声觉得或许可以一谈。
所以他就站出来了。
“有礼。”黄久转过身,他有点吃惊,面上也露出来了。
柴容声知道他是故意露出来的,这种恭维有时很戳人心——谁都想比别人更高明,做个出其不意的人多痛快啊。
柴容声笑呵呵的揖手,腰直弯九十度,他一副老相,对面的黄久却是个年轻人样。
黄久还了一礼,笑眯眯道:“是我失礼了,老先生高寿?”
“呵呵,不才九十八岁。”柴容声比了下手势。
黄久掐指一算,笑道:“老先生今年才没的?”
柴容声呵呵摆手:“好多年了。”
两人相视一笑。
黄久想知道柴容声的生辰卒年,谁料眼前这个是老鬼,该捂的秘密一丝不露。
“失敬,失敬。”黄久倚小卖小,仗着脸嫩扮小年轻,揖手道:“老先生找小可有何吩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