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若只是提出见湛璟瑄一面,这对他来说完全是无关痛痒的小事,如此低的要求想来贺娄伽晟总应会允下才是吧。
话出口时我确是带着几分的把握,可待这话音落下足过了有大半盏茶的功夫,却终是不见贺娄伽晟接了话去。
那个人便只是那么单手支着下颚偏头望着自己,不动亦是不语的,目光沉沉也不知究竟在想些什么,棱角深携的一张面容上更是寻不出了半分情绪的变化。直到我心中渐渐打起了鼓,已是就快要沉不住气,方是见了他眉梢微微一动,唇角缓缓挑起一抹我看不懂却是禁不住感到丝丝战栗的浅笑。
贺娄伽晟直起身缓缓踱步至我身前,微垂了双目望向我,“沐秋这般多费心思,便只是为了要见瑄王爷一面?”
平缓低沉的声音里竟也似带着一丝笑意,可听在耳中我却浑然觉得全身上下每一处的毛孔都直竖了起来。微扬着头迎着那直望入了我双眼的幽深目光,这样近到危险的距离另我心中不由自主地便泛起阵阵凛然。
不动声色地将双手背在身后,紧紧攥握成拳,借着掌心传来的一点刺痛我方抑制住自己想要向后退开的步子。
“不错,只是见其一面,相信对单王来说这不过微不足道的小事罢了。”
“呵,的确是微不足道。”贺娄伽晟沉沉低笑了一声,一边眉峰微扬了扬,抱臂居高临下地看着我,却是再不言语。直过片刻,方很是遗憾般地摇头轻叹着道:“可惜啊,对我而言最是厌恶地,便是那种被人要挟的感觉。”
“你……”这,也能算得是要挟吗?不过只是你一句话的事罢了,而于你又全无半分的损失,为何在你口中说出来就好似我提了有多不可理喻的事一般?
双目不由圆睁了几分,我寒目瞪着身前的人,心中暗恼的同时却更多的是泛起一股无力的感觉。我是看出来了,这贺娄伽晟的性子实是桀骜得可以,他根本就只是不容他人在自己面前置喙罢了。而与这种根本就无法正常沟通的人耗这般的唇舌与心力,真真不过是浪费时间。
深深吸了口气,只是心中泛起的那分无力感却怎样亦挥之不去。我也没有再多说什么,只冷冷望着身前的人道:“难道,单王就这般不顾自己属下的生死?”
“如果便这般死了,也只怪得他自己无能。”贺娄伽晟淡淡向床侧瞥了一眼,神色漠然得很。
这个家伙!
我该说,他果然不愧是一冷血无情之人吗?这那泽怎样说也算是北夷一员高位的将领,更兼是他亲信的得力部下,便这么丝毫不作犹豫地弃了?也真亏他能如此的面不更色。
反而是,在得了贺娄伽晟这样一个出乎了意料的拒绝,我心中却是不由地有些踌躇起来。
禁不住悄然转目望了眼那昏躺在床上的人……明明自己可医而不施救治,作为一个医者心中终是难免欠安。这位算是与我有着深怨的那泽将军暂先不说,只是想到那伤兵营中数以千记的士卒重伤待治,心中便越是不由地几分发紧。
若说起来,这两国之间的恩怨纷争我实是难以感同身受。在我眼中,可以说北夷的士卒实则与华国百姓没有丝毫所谓的差别。不说单看样貌也知道,若是放到了千年后大家怕是也再无什么国别之分了。便非如此,又能算得什么呢?在现代,对于学医之人来说救死扶伤本就无国界之分,而这种思想早已是深入了自己的骨髓。
于战场上,我或是可以为了自己所在乎的不作任何犹豫地献计杀敌。但离了那生死相搏的一刻,自己却实是无法对数千的生命漠然无视。便如现在这般情景,作为医者自己合该着第一时间救人为先。只是……
我抬眸望着眼前这个怎样看都寻不出了半点急色的人,不禁紧皱了皱眉——如此境地,倒却是让自己进退不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