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纪的时候真是好,很清晰的记忆,即使到了现在,也甚至可以清楚记得体育课时跑道边上马尾松的味道。
还有那个站在一边嘲笑我跑步龟速的高大男生的深邃面孔。
还有同时上课的初中部班级里一个小男生气急败坏直著嗓子叫:“哥哥你跑快点,哥哥加油!”
出神地笑了一会儿,又觉得有些茫然。
面已经吃完了,坐了一坐,就摸出手机,拨了一连串的号码,最後一个数字我迟疑了半天才按下去。
响了半天,屏息凝神等到的人声却是语音留言的提示,我吸了一口气。
“亦晨啊,是,是我……不知道你现在怎麽样……”
“我,我想,跟你借笔钱。”总算厚著脸皮说了出来,头皮都窘得发麻,但还是抓紧时间说下去,“我是想买一个小公寓,小的就好,旧的也比较便宜。我自己有一点点积蓄,你不用借太多的。”
“方便的话,给我回个电话吧。”
收了线,长出一口气。天色不早了,身体也不舒服,除了回去别无选择。一手在口袋里紧抓著手机,生怕错过它的震动。
但是直到睡觉前,它也一点动静都没有。我睡了一觉,醒过来,它还是老样子。
再等了一天,它依然静悄悄的。
机身上满是我手心的汗渍,被握得热乎乎的,屏幕上一层薄雾。这小机器会受不了我过度的期待,再抓久一点搞不好就坏掉。我不想再抓著它了。
吃了药靠在客厅沙发里打盹,有些伤心,迷迷糊糊地半醒半睡,突然听得佣人说:“程先生,有人要见你。”
我“哦”了一声睁开眼睛,拉拉衣服站起来。站太快了,血液一下子送不上来,眼前半天都是黑的。
这不是第一次,之前也常有年轻气盛的男孩子找上门来。他们不甘心是正常,令我无措的是,他们和陆风,不是肉体金钱关系那麽简单,大多动了真情,一个个眼红红,难过得不得了。
陆风一贯的冷面冷心,转身就叫送客,看也不多看他们一眼。我在一边如坐针毡,不知该用什麽表情才好。
他是那种对旧爱绝情到让人害怕的人。
两眼全盲地站了半天,眼前才终於清明起来,我狼狈地咳嗽一声,看向面前的人。
没来得及反应,额头就被毫不留情地用力弹了一下,弹得我眼角都红了。
“你这是什麽表情?!”
“……”
“就知道你会乱想。我跟秦朗这两天在威尼斯,我手机忘了带,找不到我你不会打他电话吗?”
“我,我以为……”
“笨蛋。”
房子买得很快,亦晨本身做的就是建筑这一块,圈子里朋友不少,眼光也好,完全省去四处咨询看房的麻烦,无需犹疑就定了下来。
三居室的格局,宽敞明亮,装潢过的,可以立刻入住,挺漂亮,也舒适。
我只求一个地方落脚就好,根本不挑剔,只嫌太大了浪费钱。但是弟弟振振有辞,说他和秦朗来看我的时候需要房间,也要为文扬准备个卧室。
如此我就不好再说什麽,只讷讷看著他:“可是这麽多,我没办法还你。”
他用力拍了一下我的头:“下辈子再做兄弟你就可以还了。”
晚上兄弟俩还是躺在一个被窝里,两人睡在一起总是要聊聊天,紧靠著望著天花板,有一句没一句地说话。
我跟他说卓蓝,说文扬,问他秦朗怎麽样,在威尼斯看到什麽有趣的建筑,谈新买的房子厨房拉柜的格子是不是太多了些。
就是没提陆风。
聊得都累了,黑暗里两人渐渐安静下来,睡意朦胧的时候,突然听到他叫:“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