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错,这话是没错,不过……
“可有些事情,不是靠人多就能办得到的。难道殿下不想知道,谢云寒和赵家……有什么关系吗?”
不与春夏相比,沁州的秋天也是别有一番风情。且不论湖光山色交相掩映,秋叶、落英纷飞共舞,单是当朝太子御驾亲临一事就足以使全城的百姓日日兴致高昂,个个引颈以待。尤其是那些待字闺中的妙龄少女,若是有幸见到传说中英武不凡的太子一眼,似乎也算作不枉此生了。
可全沁州都如此渴望一见的风景,这几日在我而言,却实在是稀松平常。
“咦——那不是钗儿姑娘么?怎么从太子房里出来……”端茶水的小丫鬟不解地问向身边的伙伴。
“嘘……”另一个小丫头紧张兮兮地压低了声音,“嗨哟,上头的事儿可是你我能胡说的?小心叫旁人听见吃不了兜着走!”
小丫鬟听了便觉怪可怕的,手中的茶水盘不禁抱得更紧了些,一面走着一面又忍不住好奇地回望了几眼。
远处清静的花木依旧带些葱茏,一男一女的身影渐渐走远了,淹没在弥漫的晨雾中。
雾色浓浓沉沉的,却并不曾使人感到沉闷或压抑。虽然晨起时的微凉气息还似裹在衣衫里,才刚走了几步便有了些热力。我沉默着径自走在前面,怀揣着自己的心事,一路上未与身后之人交谈过一句。
赌气?还是做戏?连我自己都快不知道了。
方才那两个小丫头的异样目光并没有逃得过我的眼睛,却也并未惹得我产生什么情绪。这几天以来,这样的蜚短流长实在是稀松平常,稀松平常啊……
那夜与赵凛的交易,到底是叫我侥幸促成了。
“钗儿小姐……”李斐蓦的出声一唤,叫我不由得止住了脚步。
原来已经到了……
“钗儿不是什么小姐,李公子以后叫我‘钗儿’就好。请先在此稍候片刻,钗儿马上回来。”我淡笑着向他一点头,转身推开房门走了进去。
赵凛昨天不知在哪看到了我之前给柳云思抄写的诗词稿,一大早便差人火急火燎地把我叫去他那儿问话。我想了想据实相告也没什么不可,索性便坦诚地告诉他那是摘自一部叫作《寒池集》的诗词册子。
也不知道那些酸不溜丢的文字触动了他哪根筋,现在就要我找到送过去。
房内的书籍不多,而且庆幸的是我在离开柳家宅子搬到这儿来的时候,一时脑热也带了那本集子,所以现在找起来也并不费事。
簌簌一翻,蓝色的镶皮、白色的纸,怎么也看不出那诗集有什么特别之处。
几步到房外,一眼便瞅见雾色中李斐挺直宽厚的背影。他一直纹丝不动地站在那儿,青白色的袍子沾着些许薄薄的雾气,一如记忆中那般素净,纤尘不染。
我竟还是不觉一瞬恍惚,直到他转过身来,才想起手上的那本诗集。
“就是这个了。”我把书递给他,看着那修长如女人般的如葱玉指匆匆地划过眼前。
“那在下便去复命了……”
平静的脚步声,一步步远去。
没有多一句话。
没有多一句解释。
没有多一个眼神,哪怕暗示。
我忽而觉得心口酸酸的,嫉妒或是期待?抬起手来按住左胸——唉,伤不是已经好了么,为何……还会痛呢?
初时,赵凛告诉我——李斐是信王派来的奸细。
或许只有心痛是最不能为外人道的吧。
甘悯托起趴在床边不省人事的人,依旧一声不吭地扛上肩头,然后不顾周遭非议的眼光,从桃红柳绿的众人间穿行至一楼大堂,然后大步流星地走出绮春院,飞快地消失在夜幕下纷纭的人群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