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風煊仔細端詳著嚴鋒,才發現當初那個大男孩子已經長大長開,肩膀寬闊,雙腿有力,面容有刀刻般的稜角,眼中也有從前所沒有的深沉之色。
人都是會變的。
一直在變。
只不過他因為一直太過習以為常,從未發覺而已。
謝陟厘牽著追光上岸的時候,就見風煊雙手枕在腦後,仰躺在草地上,像是睡著了。
春日草長,半遮住他的身影,看起來不像是個權重一方的大將軍,更像是誰家出來踏春的少年郎。
謝陟厘不敢打擾,放追光自己去奔跑曬太陽,這樣才能晾乾毛髮間的水汽。
追光卻不肯,一直纏著去拱她。
「祖宗,真沒了,一塊都沒了。你看。」
謝陟厘把衣兜里的油紙包都掏出來了。
追光連油紙包也不放過,追著舔。
謝陟厘摸著它在風中飛揚的鬃毛,十分感嘆:「像你這麼好看的馬,怎麼能這麼饞呢?」
「你給它吃什麼了?」
風煊忽然問。
「糖,一點碎糖。」謝陟厘答。
風煊忽然坐了起來。
謝陟厘連忙解釋:「大將軍請放心,吃得不多,馬兒偶爾吃點糖對身體有好處。獸醫都會備點糖在身上。」
「糖……」風煊喃喃,忽然笑了一下,「馬會被糖騙走,人會被情愛騙走,這世上原本就沒有什麼是永遠不變的。」
這是謝陟厘第一次看到風煊臉上露出笑容,只是這笑容仿佛結著一層冰冷的霧氣,讓他整個人看上去好像隨時會隨著這陣霧氣四散開來似的,有種難以言喻的脆弱。
當然她立即就反思了這個錯誤感觀——大將軍是誰?是一刀斬殺凶王庫瀚的人啊,是北疆的保護神,跟脆弱怎麼可能有半文錢關係?
「阿厘,我現在唯一能相信的只有你了。」
風煊的聲音里伴隨著深深的嘆息。
謝陟厘:「…………」
她何德何能,怎麼就獲得了這項殊榮?
第10章 一見鍾情
話一出口,風煊就知道自己失言了。
她確實是整個軍營當中他唯一放心的人,也正是因此他在她面前全沒了戒備,幾乎是想到什麼便說出了口。
但她什麼也不知道,空有一顆對他的痴心,他只是隨口一說,她卻會句句都往心裡去。
著實不妥。
大局未定,真相未明,他能做的,就是在大戰之前將她送往京城太醫院,只希望這一世她能太太平平,安穩到老。
「走吧。」
風煊起身,神情又恢復成平日那個喜怒不形於色的大將軍,方才那一絲閒散模樣蕩然無存。
……人真是麻煩啊。
謝陟厘有點唏噓地想。
她跑上去牽起追光的韁繩,心道還是馬兒好,絕不會無緣無故地忽喜忽怒,叫人琢磨不透。
風煊一路上沒再說話,仿佛只當她是個牽馬的小兵。
謝陟厘盡職地把追光系在大帳外,就準備功成身退,風煊開口道:「去把東西搬過來,後面有間小帳。」
「!!!!」
謝陟厘她想過風煊特意去找她,約摸是有事,但萬萬沒想到,會是這種事。
她被震驚到只會喃喃問,「為、為什麼?」
「曹大夫說你一天還看不了兩頁,也沒有空去向他求教,照這樣下去你十年也進不了太醫院。」風煊已經在案後坐下,看她杵在當地發呆,「還不快去?」
謝陟厘被這個噩耗轟暈了,愣愣地轉身,頂著大太陽往醫護營走,走出一陣才清醒過來。
她努力鼓起勇氣回到大帳:「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