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原上终于暖和起来了,绿草如茵,小狐狸正带着一群人,忙得昏天暗地,剪羊毛……
一斤十文钱,北地公司大量收购!
一只羊一年仅羊毛的产出,就能换取二十余斤精粮!一个牧人养羊二百余,仅羊毛产出,就能养活自己!
多余的可以换取茶叶、盐巴、烧酒、陶器……
这极大地刺激了内附鞑靼人的积极性,他们吃睡都和羊群在一起,当然这也是迫不得已,毕竟天冷的时候,抱着一只羊睡觉,暖和啊……
羊群照顾的极好,羊毛只要剪好了捆绑整齐,就有商贾上门,实打实的粮食、茶叶或者盐巴留下,羊毛拉走……
没有人劫掠,甚至这些商贾说话都客客气气的……
这让所有内附的鞑靼人松了一口气,看样子他们不会被抓去杀头了,一心一意养好羊,就是了……
这群人每家,都被划定了一片极为广阔的草场,家聚在一起,用土坯、泥巴建起了固定的房子,汉人甚至给他们送来了铁炉、烟管和石炭,作价之后,让他们先赊账,以后以羊毛、油脂等顶账……
同时送来的还有防狼用的獒犬,数量不多,数十个草场才有一公一母,繁殖之后,进一步分发……
也就是说,这群人定居了……
当然,对战马的养殖,汉人控制的很严,战马都被集中起来,抽走了鞑靼人当中的牧马高手,圈定了巨大的操场,监督他们集中养殖……
内附的鞑靼人,已经逐步趋于安定……
张镇正在视察仓库,大同府浑源州已经建起了数十座巨大的仓库,粮食正在逐渐被搬空,羊毛大量涌入……
浑源州现在已经安置了十余万流民,加上卫所裁撤,又涌入了数万劳力,他们正在热火朝天开采这里开采难度最低的露天煤矿,大量的煤炭已经被挖出来……
堆积如山的煤,很难变现,因为运输成本十分高昂,小小的运货马车把这东西运往需求量巨大的京城,人吃马嚼,一车煤的价值,完全不抵成本,运往京城价格要涨十倍才能收回成本,所以完全没有运输价值……
王守仁带着那几百个纨绔,挖煤挖的不亦乐乎……这群人现在以为自己是囚犯,他们内心的骄傲完全被瓦解,现在一切为了生存……经过一段时间的挖煤,这群人完全可以跟脏兮兮的流民旷工混在一起,抱着老大的碗,扒拉着饭菜,说这些荤段子,一咧嘴只有牙齿是白的……
他们逐渐发现,原来无论是流民、边民还是他们,大家都是人啊,上有老下有小,为了一口吃的卖命,为了养活老小,各有各的喜怒哀乐……慢慢的,混熟了,这群纨绔逐渐有了民是谁这个概念……这群人大多数受过极为深刻的儒家教育,天天满嘴仁政爱民,时至今日,他们才认清了民是什么,民在吃什么……
他们哀叹自己处境的时候,也开始同情和他们在一起的这些民,他们背后的家族和他们脱离关系,他们觉得其实自己什么也不是,也深刻明白,原来这群民,正是以这样挥汗如雨、牛马一般的方式,养活了那些高高在上的老爷……
他们也发现,这群民无论多苦多累,只要吃饱了,养活了家人,他们就显得那么高兴、满足,妻儿新添置一件衣服,他们都能高兴地跟过年似的……想起原来他们花天酒地,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生活,他们觉得自己简直都是扎在这种民身上喝血的寄生虫,跟牛羊身上的牛虻差不多,喝着民之血,还要狠狠咬这些民……
简直禽兽不如啊……
王守仁作为镇北侯,简直贵不可言,可他还是每天和大家一起挖煤,一起吃猪食一般的饭菜,一起谈心……
当他慢慢了解到,愧疚在这群人身上蔓延的时候,他在一个人人都疲惫不堪的午后,拿出了一道圣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