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平二年,江南水患,工部定平一年竣工的花費幾千萬兩白銀的水壩垮了,淹沒良田民宅無數,死傷百姓無數。
定平二年,父皇才當上皇帝兩年。
我在心裡默默地算,父皇與宋丞相他們在這時候也不過是個少年。
他們是怎麼力挽狂瀾於既倒的?我想不出。
所以我說我不能做皇帝,我不像父皇,我實在不適合做這樣的事。我這個少年人和他們都不像,他們全是少年英雄,而我只是個少年。
沈林薄稍低了頭,一筆一划的抄那封急報,把自己千均萬均的對百姓的思慮都融進去。我也慢慢地抄寫,面對這種事還須懷有一些肅穆的心情。
宋丞相坐回案前,隨手翻了各地的摺子來看,再也不管我們在做什麼。
沈林薄輕手輕腳地去翻架子上的書,捧著書細細的看,站著看累了就盤腿坐在地上看。我對著案前抄錄好的那一張薄薄的紙發了一天的呆,想拿出藏在袖子裡的沒有雕完的木頭出來雕兩下也沒有了心思。
我算是有點知道宋清平和沈林薄整日裡在想什麼了。
天下蒼生果然很重。
宋丞相連午飯都是在案上吃的,一直到點燈的時候才揉了揉鼻樑,站起來原地踏了兩下腳。
他看著我們看了有一會兒,似乎一時間想不起我們為什麼會在這裡,緩了一會兒才道:「兩位殿下明日便不用過來了,下月十六來交文章便好,若是想來看看書也行。」他又問我們:「兩位殿下留下吃個便飯?」
於是宋丞相帶著我們兩個出了書房的門,我們出去時,宋清平也抱著書從史館回來了。
宋丞相對他比對我們還要疏離些,他只問了他一句:「回來了?」
宋清平把書交給下人,然後朝宋丞相作揖:「父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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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過飯後宋丞相就出門去散步,沈林薄收拾收拾回宮去了,我待在宋清平的房裡,問他一些閒話。
我問他:「你也看了一日的書了?」
「是,蔡史官教我從最早的史料開始翻起。」宋清平這時候正坐在書案前翻書。
我打開窗子,伸手去揪他院子裡的竹葉:「你看春天來了。」風吹進來將宋清平案上的書吹得嘩嘩亂響,於是我很快就將窗子合上了。
又過了很久,宋清平才想起方才我說的話,他問:「殿下說我『也看了一日的書』,殿下看了一日的書了?」
「沒有,我發了一日的呆。」
過了很久,宋清平才聽見我的這句話,又說:「父親讓殿下做什麼?」
「看奏摺。」
仍舊是過了很久,他說:「看什麼奏摺?」
「定平二年江南水患的奏摺,宋丞相讓我和二弟一個月之後一人想出一個對策來。」
宋清平合上書,做出與宋丞相一模一樣的揉鼻樑的動作。
我說:「宋丞相還說這個月我們都不用再來了,想去哪兒就去哪兒,一個月之後再來。你說我明日去哪兒?」
「不如和我一起去史館?」宋清平又重新翻開剛合上的書冊,「去史館看看前朝有沒有這樣的事兒,再看看那時候的君王是如何處置這種事的,殿下還可去問問幾位年老的史官,看他們對當年的這件事有沒有印象。」
我應了一聲,又想起那時候在城樓上我答應了父皇在這一年要好好做事,便道:「宋丞相說不許你幫我。」
「我不幫殿下。」宋清平溫聲道,「殿下已然有肩負起天下蒼生的心思了。」
我梗著脖子辯道:「我沒有。」
我最後肯定不會當皇帝,宋清平恐怕要失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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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我便跟著宋清平去了史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