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由仪将《淮南子》递给大丫鬟:“给三小姐送过去,说是大公子找来的。”
她的脸上掠过微不可察的得逞笑意。
沈府的日子平静了好些天。赵夫人一举夺回沈由仪的宠爱,每日里言笑晏晏,见了谁都一副笑眯眯的模样。
谢姨娘、张姨娘都偷偷派人打听了。张姨娘倒是不动声色,也没说什么,只默默叹了一回这辈子自己大概都翻不出赵夫人的手掌心了。
谢姨娘年轻气盛,恨得在她自己院中咒骂讥讽:“她要不是成心的,我把头割下来!别人祝祷都只在自己心中默念罢了,偏她矫情,非得喧嚷得人听见!”
再不愤,两位姨娘也只得坐视赵夫人再次专宠。人家是正室夫人,专宠又怎样?这才是夫妻之情。
过了没几日,沈府姑奶奶沈夫人——她是沈由仪的妹妹,如今是平阳侯府的世子夫人,与王夫人差不多同时来沈府做客了。
若真要分个先后,沈夫人比王夫人早到了半个时辰。
说起来沈夫人是世子夫人,可只是面上好听。因为当年今上登基之前,平阳侯站错了队,是以新皇登基之后,他就不再得帝心,居着一个闲官,照常领俸禄罢了。
而世子又是一个纨绔子弟,不思进取,到现在身上一个功名也没有,还娶了一堆小老婆。
沈夫人回娘家,多数时候都是在老太太跟前哭诉:“他竟然偷我的首饰出去当。”
老太太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这是她自己亲生的女儿,怎会不心疼:“姑爷已然是这样了,他老子娘都说不听,又岂会听你的?你大哥明里暗里也没少给他们府里施压,奈何他们破罐子破摔不听劝哪。你一个女人,相夫教子,夫没指望了,那就教好孩子。”
沈夫人抹着眼泪又说:“如今家里境况难比从前,许多活计都要自己亲手做。”她将双手拿给老太太看:“日日都做到夜里三更。”
看着女儿受伤的手,老太太心疼难耐,又担心惹得女儿更伤心,只得劝道:“女红也是世间女子都要做的。”
说了好一会,沈夫人才止了眼泪,问了一句:“她怎么没来?”
这个“她”便是赵夫人。
沈夫人与赵夫人的关系颇为不善。
其实刚开始,两个人的关系还是不错的,起码在沈夫人看来是如此。赵夫人刚刚嫁进沈府,见到沈夫人的做派才明白所谓千金小姐的体统是怎样的。
沈夫人娇养惯了,与赵夫人的生活习性便有许多出入。她也未多加考虑,遇着不一样的地方,直接就说出来了,哪里想到会伤害赵夫人敏感的心。
赵夫人一直就觉得沈夫人看不起自己这个大嫂,背地里没少掉眼泪。当着那么多丫头婆子的面,她怎么能嫌弃自己“褙子的颜色与裙子不合适……这白底缠纸的花瓶插腊梅才好看……”
也许最初沈夫人对这个寒门出身的大嫂是有些轻慢的,许多话才能那样不加考虑地说出来。可是她自以为说者无心。
后来她出嫁了,而夫家又渐渐没落。平阳侯府在如今的京师贵族圈里早已是日薄西山的代表。她与丈夫的关系也不甚和睦,好好一个公府千金没几年就被挫折得像发黄的玉兰。
而赵夫人却飞上枝头,日子一天比一天过得好。
两相对比,两个人的生活、地位恰似互换了一样。
沈夫人看着曾经样样都不如自己的大嫂如今样样都比自己强,甚至比自己还更像一个侯门公府的夫人,心下自然是酸的。
而赵夫人曾经受了沈夫人那么多气,她并不会因为小姑子现在的落魄而心生可怜,相反当日的委屈促使她一见了沈夫人就名利暗里各种炫耀,好几次呕得沈夫人回去以后哭了半夜。
日子总会令人明白。她终于发现沈府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