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他是不回來的了。以後怎麼過呢?難道就這麼糊裡糊塗的一日拖一日嗎?這不是生活啊,她心驚肉跳的想,這與行屍走肉有什麼兩樣?
然而她做人還得做下去,大家都在等她鬧更大的笑話,她才決定成全家明,他對她沒有什麼不好,對她不好的人多著,但決不是他。她沒有去騷擾他。
但是婉兒象變了一個人似的,動作都慢了幾拍,開年又被那個阿飛嚇了一嚇,更覺得沒有意思。她打算就這麼過一輩子算了,管它嫁不嫁得出去,總之陪看父母親,也是好事,只不過要年紀大的人為她擔心、難過,她心裡難過。想到以前,凡是有關小妹的事,大家都自然而然的說:「問家明。」家明就把事辦得妥妥噹噹的回來,誰都覺得甚應該,並沒有誇獎他一句兩句,家明是個好的。
婉兒茫茫然的想:再好也得了,凡有好就有了。
當初是家明追求她的,總算免了「求時甚苦」,但是她足足守護了四年,其中苦多於樂,如今「思念復苦」,那味道是不用說了。
記得當年家明來他們家過夜,睡客廳,婉兒習慣用手敲敲床邊的牆壁,看他熟睡了沒有,家明也敲響幾下,來回答她,如今也不過是一場夢似的。婉兒甚至不相信她也有過那樣的日子:兩個人停好了車,到牛奶公司去買汽水蛋糕冰淇淋,嘻嘻哈哈的回家吃。
她記得很久很久之前,他天天陪她到同一間飯店吃飯──誰不知道他們是情侶呢?
大哥介紹了個留學生,因為留學生住得遠,不知道她與家明這一段轟轟烈烈的愛情。她明白,她很感激大哥,但是她仍然活在過去的日子裡,一年多來,一點也沒有變過。
她也有心情好的時候。
有」個星期天,大家出去喝茶,婉兒第一個打扮好了,坐在客廳里等,一邊看報紙,一邊吃花生。
大嫂看見了就笑說:「小妹今天倒快。」
婉兒笑了,「……是呀,以前家明來請喝茶,我還元龍高臥呢,他雖然坐著等我洗浴更衣,心中到底是不快──真不應該!」
大嫂聽見她聲音里沒有半絲不快,反而有點甜咪咪的,仿佛家明還是會隨時出現似的,就算以前說起他,也沒有這麼軟聲軟氣過,然而細想之下,又有無限的淒涼,大嫂不由得眼圈紅了。
婉兒也自覺有點失言,幸虧是自己人,她有點怔怔的,但是一隻手仍然翻著報紙,唉,看不完的新聞啊。
大嫂對大哥說:「真正的生離死別也罷了,我就看不過小妹現在這樣,難道真沒有辦法了?」
「沒有了,家明那邊正是花燭面前相對笑,人是新的好哪,誰怪得了他?怎麼顧得了小妹?」
「唉。」
「你別嘆息,小妹年紀還輕,誰沒受過點打擊?她那個還是小事,也許過些日子,有個更好的男孩子來對她死心塌地呢。」
「好不好,是她心裡作準的,如果她覺得冢明是最好的,別人再好也沒有用,是不是?偏偏她又這麼想。以前我聽到梁山伯說:『我就是九天仙女也不愛』,就覺得天下怎麼有這麼傻的人,現在才覺得小妹更優。」
「昨天張太太來,說了些什麼?」
「也是勸小妹,張太太說:『我也是廿七歲才碰到張先生的,你就當沒認識過家明這個人,這些日子也就這麼過了。』說的句句是知心話,張太太真好。」
「小妹怎麼說?」
「小妹沒說話,只是微笑著聽,過後心情好了一點,然而也不過舒暢了一天。」她停一停,「第二天還是那樣子。」
「那個阿飛是怎麼走的?」
「怎麼走的?媽媽打發了一千塊,這才走的,這人也總算懂得適可而止之道,否則也去報警了。」
「小妹真倒霉,怎麼一開年就碰到